原来是做梦。
楼云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抬起手背遮住了眼睛。
梦里感受到的怀抱是假的,感受到的气息也是假的,他怎么会又梦到那样的景象。
怎么又梦到那个人……
平息下心绪后,楼云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坐起半身,愣愣地看了眼身侧,随即挑开床帘朝外瞄了一眼,顿时僵住了。
……这、这里好像是个客房。
可他昨晚明明睡在街上,怎么会在这儿?
楼云一瞬间有些混乱,难道他烧晕了,自己跑来住店又忘了?
……不,不对。
他垂眸匆匆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只一件白色里衣,还不是他自己的那件,看来确实是别人将他带到这儿的。
楼云抿了抿唇,从榻上走下,环顾四周,看到自己外袍搭在一张椅上,便走过去披在身上。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人的声音透过木门传进来:“公子,你醒了吗?”
楼云应声,门被推开,一个小厮走进来,手中端着梳洗用具。他将东西放好,转头对楼云笑道:“公子感觉如何,休息得可好?”
楼云看着小厮,点了点头,问道:“那个,请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小厮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什么,斟酌道:“公子睡着了自然不知道,昨日有个……云游医者,在路边见您生着病,便将您带到我们这儿休养,还开了药,让我们按时给您送来。都说医者父母心,那位大人真是位很好的人呢!公子您这几日就放心在此休养,病好了再走不迟。”
楼云闻言一愣,皱了皱眉:“你说一个云游医者?”
小厮好像有些紧张,笑了笑:“对。”
楼云陷入沉思,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也不记得这本书中有描写过这号人物。
兴许只是不起眼的一个角色吧,毕竟待了这么久也知道,这个世界确实很大,本身的自我完善能力也很强。
楼云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又道:“那请问,这位医者现在何处?我还未见过他。”
“他……他已经离开了。”小厮说完闭紧了嘴巴,好像怕说多了会发生什么似的。
楼云刚起床,神思有些怏怏的,并未发现什么,只有些感叹:“离开了……怎么就走了呢?我还不曾给他道过谢,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见他。”
小厮忙道:“哎公子,兴许他是还有要事在身吧,且云游四处,本就行踪不定。那位大人一定一路悬壶济世广结善缘,有缘定会再见的。”
楼云点了点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发了好一阵呆,也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小厮手脚麻利地安置好东西,正要转身离开时,突然被叫住。
“等等。”
小厮心里一紧,咽了口唾沫,转身看见对方手中突然握着一柄剑,那剑一见便知不是凡品,流光熠熠,气势逼人,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芒,简直要闪瞎眼。
小厮下意识腿下一软,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却见对方将剑“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朝他推了推。
“我全身上下,可能就只剩这个值点钱了。这房间看着也不便宜,这剑你拿去,勉强当做这几日的房钱吧。”
“啊?”小厮愣住了,旋即像是被吓到般连连摆手,“别别别!这这怎么能行呢!您真要换,我们这几间客栈都不够您换的啊!”
楼云垂下眸子,扇子似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情绪,他手指轻轻抚过剑鞘某处,那里还深深刻着“无茫”两个字,一笔一划仿佛滚烫的烙印,烙在心脏上,烫得人疼痛不已。
他静默片刻,突然闭上眼,微微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哑声道:
“拿走吧,你若不收我便扔了。对我来说,这剑再贵重……也已经一文不值了。”
空气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细微而压抑的呼吸声。
虚空之中,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暗流在悄然涌起,又被生生压下。
小厮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接过剑,躬了躬身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