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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佚名《鳳求凰琴歌》

    第四次!

    仙道回過神,重重地抹了下臉—方才,是他今天第四次閃神~就在秘書跟他報告今天的行程時……太不尋常了!

    他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溫和的微笑一如往昔,墨黑的眼閃著和煦的光芒,正回視著自己—恍惚中,他想起另一雙流轉著神秘光采的貓眼……

    「總裁、總裁……」身旁秘書的叫喚讓他再次拉回神智。

    第五次!仙道皺起眉,笑意不復見—

    他最近是工作太累還是怎樣,也許他該開始考慮放自己個長假~

    「總裁,公司到了。」田中秘書畢恭畢敬地提醒他。

    司機替他開了門,修長的腿跨下了車—即使是在西方國家,他這樣的身高還是相當鶴立雞群,更別說那有型的臉孔,挺拔的身材……在在都足以使路人拋來無數個注目禮。

    他心不在焉地往公司大門的方向走,身旁跟著秘書,保鏢,還有一些隨行主管—一群人浩浩蕩蕩地~

    驀地,視野中的一抹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仙道迅速轉頭,捕捉到了那在大門口晃盪的高大身影。

    「櫻木花道!」他想也不想,揚聲叫喚。

    沒辦法~那頭紅髮,那種身形,就算沒正面看到臉他也有十成的把握不會錯認。

    「咦?」紅髮男子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才發現鶴立在一群西裝筆挺上班族中間的他—

    「刺蝟頭!」他露齒而笑,邊揮手邊跑向他。「哇~」金色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身正式的三件式西裝。「沒想到你穿起西裝還挺人模人樣的嘛~」他仰頭大笑,一手扠著腰,一手大剌剌拍著仙道的肩。

    田中皺起眉,正想出口訓斥這無禮的年輕人,卻被仙道抬手制止。

    「不要緊,田中,」黑眼中有著掩不住的笑意。「他是我的老朋友。」

    如果櫻木不這樣講話就不像櫻木了~即使過了這些年,他還是沒有變哪…..

    「你怎麼會在巴黎?」溫和的嗓音帶著不容錯認的關切。「流川呢?」如果他沒記錯,流川不是……

    「呃…..」燦燦笑顏有一瞬間的停頓。「他在美國唸書啊。」金眸有些心虛地迴避他灼灼的目光。

    似乎出事了…...

    櫻木一個表情一個眼神的轉折,仙道便立刻察覺了~也因此,下一秒,他機警地轉開話題—與他無關的事,他還是少管的好…..

    「那你到我們公司來是為了……?」他比了比身旁高聳的現代建築,笑著問。

    櫻木成功地被轉移注意力,他瞪圓眼。「原來這是你公司啊……」他喃喃自語地摸出一張名片。「這個……我走在路上的時候,有個人問我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兒,他約我今天來試鏡~」其實他也只是抱著有趣的心態來看看而已。

    仙道接過名片一看,的確是隸屬於仙道集團的一名經紀人—他保持著笑意抬眼,正想指示櫻木他該去的樓層,卻因掃視到某種物事而呼吸一窒,微笑褪去~

    大掌不受控制地探出,在多位高階主管目瞪口呆、瞠目結舌之下,他摸上了櫻木蜜色的頸子……

    櫻木對熟識的人向來沒什麼戒心,看仙道探手向他伸來,他雖略感疑惑,卻是避也不避—

    長指輕勾,被挑起的銀色鍊條在陽光下閃耀,連帶拉出金色的墜子,在墨黑的眼眸中晃盪著—是刀柄形狀,旁邊嵌著彈簧扣…..

    「很別緻的項鍊,」深幽的黑眼一瞬也不瞬,盯著那閃耀著光芒的鍊墜。「你在哪買的?」

    金眸疑惑地垂下,與他一起望著那項鍊。

    「不知道~是洋平送的。」怎麼仙道對這種飾品有興趣嗎?還真是看不出來~

    「洋平?」他迅速地捕捉到關鍵字。

    「他是你朋友?現在也在巴黎嗎?」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語調轉為急切—幸好,單純如櫻木也毫無所覺。

    只見櫻木坦誠地道:「是啊~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現在一起合租房子……喔~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巴黎郊區。」

    拇指眷戀地摩娑著那墜子,仙道貌似平靜地開口:「他……也戴著跟你一樣的項鍊嗎?」

    金眸圓睜—只說從小一起長大,仙道就可以大躍進推理到他們戴一樣的項鍊?!真神也~

    「是啊~是一樣的。」雖覺得有些奇異,但櫻木還是毫無心機地老實答道:「鍊子都是銀色,但我的墜子是金色,他的是銀色。」

    長指一顫,帶點重量的金色刀柄落回櫻木胸口—仙道重新牽起微笑~

    抓到你了……小貓~

    「櫻木,」他笑容可掬地說。「不管你要應徵什麼,恭喜你,你都已經被錄取了。」

    「噗!」

    他本來只是被茶嗆到,但眼前那雙無辜的金眸實在太可恨,一怒之下,他洩恨地朝櫻木的大臉噴茶~

    「喂!洋平!很燙耶~」櫻木從沙發上跳起來,四處摸索著衛生紙—水戶洋平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腹中一把火燒得正旺的他完全沒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你、再、說、一、次。」他一字一句地說,臉色猙獰得彷若修羅在世,向來恬靜的微笑消失得無影無蹤。

    櫻木終於找到衛生紙,抓了一大把胡亂把熱茶擦掉。「我說~我今天去應徵當模特兒,結果被錄取了。」

    就算是替他高興也不必這麼激動吧。

    「不是……」洋平咬牙切齒地。「你漏了一句…..你說誰錄取你…..?!」

    「哦~」櫻木一個擊掌。「是刺蝟頭啊。」

    他搔搔頭。「他很爽快地說不管我要應徵什麼,都已經被錄取了~然後他撥了通電話,不知道給誰……接著對方就叫我後天直接到攝影棚拍照~」

    他從來沒走過後門耶~所以現在有點小心虛…….

    金眸對上沈思著的黑眸—前者帶著點疑惑和慌亂。「我有跟他說我從來沒拍過照,也不知道怎麼當個模特兒喔~可是刺蝟頭笑著說沒關係……只要後天到攝影棚去報到就行了~」

    唔……看來這年頭模特兒還滿好當的嘛……

    「啊~對了!」他竟然忘了跟洋平提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洋平~你能不能當我的經紀人?」

    幸虧他現在嘴裡沒茶,不然他不保證不會噴出第二口。「經……經什麼?!」

    「經紀人啊!」櫻木歪著頭。「刺蝟頭說,模特兒都需要有個經紀人安排工作事宜,他說我可以自己找熟人~」他輕輕晃著對方細瘦的肩。「洋平~你也一起來吧!」雖然他是個天才,拍照對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樁~但是…..嗯~有個熟人在身邊,總是放心點嘛。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洋平絕不會做出對他有害的決定,更何況~洋平又這麼精明能幹…….他越想越覺得經紀人這工作非洋平莫屬!

    瑩亮的黑眸聞言更深沈。

    雖然他對時尚圈不怎麼瞭解,但是模特兒身邊的經紀人,應該一般都會由公司指派吧~為何花道可以自己找?仙道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要。」洋平繃著一張臉,長指來來回回地兜轉他的瓷杯。「我覺得酒吧的工作不錯,目前沒有辭職的打算。」他啜了口茶,意興闌珊。

    「洋平~」櫻木苦著一張臉,金眸眨巴眨巴地,像是搖尾乞憐的小狗一般。「可是刺蝟頭說,經紀人與模特兒朝夕相處,彼此都要能夠瞭解並適應對方的工作習慣和脾氣,經紀人要以平衡模特兒的需求和職業屬性為第一優先,還要能夠考量模特兒的能力與生涯規劃接下最適合的工作……」

    他像在背台詞那樣一次講了一大串言之有物的詞句—水戶洋平驚訝地瞪著他。

    「你說我去哪找這種可以朝夕相處又什麼適應東適應西的經紀人啊~」他哀嚎地趴在桌上,水汪汪的金眸不離他。「洋平……」

    洋平暗暗咬牙—仙道這番話……不像是說給花道聽的—倒像是專為了說服他用的~

    話說回來~他摸著良心自問……他又何嘗願意及捨得花道和另一個不知名的經紀人朝夕相處,磨合個性呢?

    這點完全命中他的死穴!

    也許是他想太多……纖長的手指執起瓷杯……也許仙道根本沒有發現他,也許仙道只是基於往日的情誼給花道一個最好的安排,也許他方才質疑的一切…..完~全~只是他庸人自擾……

    從聽到仙道名字的那一刻起就自亂陣腳~這太不像他了!

    清醒點!水戶洋平!

    微酸的花果茶滑入喉口,連帶地平穩了他浮動的心緒—他放下茶杯,平靜地開口:「好~我答應你。」

    不會有事的…..絕對…….

    「真的!」櫻木開心地跳上跳下,像個大孩子似的。「哇啊~洋平,你對我真好!」

    他開始扳著手指數著待辦的事項。「所以~我們今天就都要去辭掉原來的工作,還有…….退保險,然後……要買衣服嗎?嗯~可是很花錢…..」

    洋平勾起唇角,黑眸帶著無盡的溫柔與包容望著那一直長不大的男人自言自語,他端起瓷杯再啜了一口茶—

    「啊!洋平~」金眸轉向他。「你再去買一條鍊子好不好?」他指著自己頸子處的銀鍊。

    紅唇貼著杯緣。

    「好啊~幹嘛?」溫和的男中音模糊地應答。

    櫻木露齒一笑。「因為刺蝟頭好像很喜歡啊~」

    什~?!持杯的手一抖,泰半的熱茶潑了出來—他卻毫無所覺。

    「什麼意思?」眼眸罩上警戒,向來和緩的嗓音此刻卻輕微發顫。

    可惜,神經無比大條的櫻木當然察覺不出這細微的變化。

    他拉出自己的項鍊。「刺蝟頭今天拿著這條鍊子看了好久,問我說在哪買的~」金眸滴溜溜地轉著。「我說不是買的,是你送的。」

    「然後~?」語調不受控制的上揚—洋平『鏗』地一聲放下杯子。

    「然後?」櫻木抓抓亂翹的紅髮,終於開始疑惑於洋平變得緊繃的神色—怎麼今天大家一談起項鍊都特別的怪?!

    「然後,他問我你是不是戴著一模一樣的項鍊~」他頓了頓。「我就說,鍊子一樣,但是我的墜子是金色,你的墜子是銀色……」

    SHIT!

    「櫻、木、花、道~」這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老子宰了你!」

    「咦?!為什…..哇啊~洋平你來真的啊~!喂喂…..咳、咳~我快不能呼吸了啦~!」

    毫無疑問……仙道發現他了!

    所有該死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簡直該死得不能再該死~!

    沙發上,只見細瘦的身影暴怒地掐著紅髮男子的脖子,銀色的鍊墜自敞開的衣領滑出,嘲諷似的輕佻晃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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