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溪水这么久,是从来没出现过这等狼狈的境况么?”卫天璇坐在了溪边的石头上,满是惬意地盯着尚云梦的背影,调笑一声。清晨的日光不似午间的毒辣,落在了身上增添了几分暖意。见尚云梦没有应声,她又叹了一声道,“都怪我害得你这样。”
“你这是说什么话?”话音才落下,尚云梦便猛然转身,她瞪了卫天璇一眼,拧干了那块从衣上扯下来的碎步。几步走到了卫天璇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与白色的粉末。
“没有想到我们之间还会有这样和睦的时刻。”卫天璇微仰着头看尚云梦,她眼眸的笑意似是点点星辰落入其。过往的她,一直都是恼尚云梦的,能不与她见面便不与她见面,她怕自己被陌生的情绪掌控,她不喜欢失去控制的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呢?卫天璇已经记不清时间。
听了卫天璇的话,尚云梦垂下了,她眨了眨眼,眸的委屈和怨愤不再掩饰,她控诉道:“是你一直拒绝我的靠近。”越想越觉得心的那一口郁气难以抒发,尚云梦咬着牙看卫天璇,眼前就是罪魁祸首,可是她又不能将这个人如何了,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吞下。又是生气又是伤心,霎时间眼睛便憋红了,眸噙着晶亮的泪光。
“……”卫天璇被尚云梦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她自认理亏,像在一个个小世界一样,赶忙低头道歉。半晌后她又低声调笑道,“我怕靠近之后,会生出不切实际的妄想。”半真半假的话落在了尚云梦的耳,她倏地抬起头凝视着卫天璇,嘴唇打着哆嗦,喉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最后一个字都发不出来。积蓄的泪意终于凝成了泪珠顺着苍白的面颊滚了下来,她半跪在了卫天璇的对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纾解满腔的委屈和不甘。
“你、你别哭啊——”卫天璇见尚云梦真的落下泪来,顿时就慌了脚。她真不知道这人反应会这么大,忙脚乱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慌乱又牵动了腰腹间的伤口,那撕裂的疼痛直冲脑门,卫天璇闷哼了一声,额上多了点点冷汗。
“你别乱动了。”尚云梦一听这动静,赶忙扶住了卫天璇,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我没事,你不要管我,小心一点,别又挣裂了伤口。”她的轻轻地落在了卫天璇的腰间,她一低头,额头就撞上了卫天璇。鼻尖相抵,气息缠绕,眸光交错间,两人都不由自主红了脸。尚云梦也察觉到了这暧昧旖旎的氛围,她像是一只惊惶的兔子赶忙后退,而卫天璇按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低笑道:“你别动,要不然撞到我伤口怎么办?”
78.正道栋梁(六)
她们二人的运气不算差,在离开了小树林到达了宽敞的官道上,便拦了一辆马车,愿意拉她们两去最近的城镇上。马蹄奔腾,道路上扬起了一片飞尘,尚云梦小心地将卫天璇抱在了怀,只觉得一切在冥冥有些改变了。她不知道卫天璇是戏谑还是真情,可到底不再抗拒她的接近了,她的心又可以生出一些希望了,不是么?
到达小镇子的时候已经晌午,尚云梦寻了一个吃食,便匆匆忙忙带着卫天璇到镇上唯一的医馆。她行走江湖有一些处理伤口的经验,可到底不如人家真正做这些事情的。只不过,这医馆极为拥挤,门口堵着一大片的人,瞧他们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模样,显然不是寻常的百姓。尚云梦废了好大劲才挤到了医馆,扫了一眼,却发现那原本医治人的大夫正被几个家丁按在了地上,打得鼻青脸肿。那些个下的人口还不住得嚷嚷着“庸医”。
“难不成医死人了?”卫天璇的声音不算大,可还是被医者听到了,他一面伸挡脸,一面瞪了卫天璇一眼。
这可是镇子上唯一的医者,要是有什么长两短,那谁给卫天璇看伤?尚云梦掂量了片刻,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先出将人给解救出来。
“老夫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夫,没有妙回春的本领,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医不了死人。你们家公子早就死了。”医者获得了一口喘息的时间,他绕回了药柜子边,一脸畏惧地看着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心则是暗暗感慨,自己怎么这般倒霉,惹上了麻烦事情。
“放你的狗屁,你再说一句,老子打死你!”家丁最为蛮横的人龇牙咧嘴,他扬了扬拳头,又瞪了尚云梦一眼,眯着眼睛道,“姑娘,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们温侯府的事情也是你管得的?”这家丁一提,尚云梦才做恍然大悟状。她想起来了,江湖上的小温侯尹平津的宅子不就在这府上么?
“你先帮我朋友医治伤口。”尚云梦转头扫了医者一眼,用平淡的口吻说道。她站在了医者与那些个家丁之前,的长剑横在了胸前,显然是谁敢先动,就得过了她这一关。小温侯府上的小公子,难不成是尹平津的儿子?听说尹平津极为宝贝自己的这个孩儿,请了不少高护卫着,怎么还出了事情?尚云梦暗自思忖了一阵,半晌后,她轻笑道:“你们自己没有照顾好公子,害得他出了事情,想必现在找个替你们顶罪的吧?想把一切过失都甩给医者?”
“你——”被尚云梦戳了心事,家丁们脸色大变。这日小温侯不在府上,他们将小公子带出来游玩,可谁知道一时疏忽会造成这样的恶果?在他们聚精会神在赌场吆喝时,小公子被人给抢走了,等到寻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气息,身上没有个伤口,苍白的脸色上也没有毒后的青紫。
“人呢?人在哪里?”一道吼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原本还耀武扬威气势汹汹的家丁们顿时一颤,抖了抖身子让开了一条道,惨白的面容上完全是死到临头的惊惶和畏惧。从他们之间,有一个看着约莫十岁的青年男人大跨步地走进了医馆,一双眼睛已经挣得通红。家丁这么多,势必会有人去通知尹平津。
尹平津没有注意到客栈的其他人,他猛地推开了挡在了他身前的一位家丁,这才看见被放在了椅子上,早已经气绝身亡的儿子。痛苦的长啸声穿透云霄,尹平津整个人的身躯都在剧烈地抖动着,他的眉毛、眼皮、嘴唇……都不断地发颤。猛地提气,一掌按在了离他最近的家丁的胸膛。顿时,那家丁便像一块破布般倒飞了出去。人在激愤很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尹平津也同样如此。他像是一只愤怒的雄狮,在医馆横冲直撞,打了那些不负责任的家丁还不够,他还大声嚷嚷着叫大夫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