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仪没有搭理崔荆,她只是吩咐了丫头几句,让她将殷侯抱下去上药,半晌后才冷淡地睨了崔荆一眼,问道:“崔先生来做什么?殷侯要来让他自己来便是,在这宅子还会不识路不成?”
“老爷那边——”
“我爹的身体不劳你挂心。”殷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崔荆的话,同时也浇灭了他满心的希冀,“至于婚约,那只不过是我爹病糊涂了,一时间许下的,根本就不作数,我现在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以后自然也不会有。你在这儿还有事么?”
崔荆被殷仪一番抢白,一张脸红红白白的,见殷仪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也就不自讨无,拱了拱,转身就走出了这间屋子。在背对着殷仪的时候,他眼假装的浓情蜜意尽数消失,只剩下了阴鸷和愤怒。
“我还以为这小公子是你家的掌宝呢,毕竟是唯一的男丁,之前看见了一次,小丫鬟匆匆将他抱走了,生怕我对他做什么。”卫天璇懒懒地哼笑一声,想到了小孩子臂上的伤痕,眉头又忍不住紧紧地蹙起。她幼时练武,父亲对她颇为严苛,但很少会打伤她,除非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他们也当真是狠心。”
“男丁又怎么样?”殷仪讥笑了一声道,“殷侯太小,而且是庶出,老爷子不把那夫人扶正,殷侯便继承不了家业。除了是一个他们看来顽劣的幼童,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小娃娃更亲你?”卫天璇又挑眉道,只不过殷仪素来冷淡,对着小娃儿脸色不算冷若冰霜,可也称不上温柔。
殷仪蹙了蹙眉,沉声道:“我没时间照顾他,只希望他离我远一些。而且他是那女人生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殷亿那种模样。”家务事由来难断,殷仪家亦是如此,卫天璇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见丫鬟牵着殷侯的又回到了屋,她觑了一眼继续看账本的殷仪,自己则是抱着小娃儿坐到一边去,教他念一些诗。
殷仪没有提出逐客令,卫天璇自然是心安理得地住在了离女主最近的地方,只不过有些时候,能听见别的院下人愤愤不平,还顺带说起殷仪在山贼寨子的经历。眉眼一挑,眼流转着遗憾,笃定了殷仪吃了亏。至于说到了府上的崔荆,她们更是把人当成了未来的姑爷以及心倾慕的对象,说起来满面春风、含羞带怯。
这一日卫天璇因为几句话,惹得殷仪面上出现了几分羞恼,被无情地赶出了房间,她自然是在府上四处乱晃。期间她也在殷仪带领下,见过那躺在了病床上殷老爷子一眼,眉心一点黑,显然是了毒,而且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能够活下来完全是靠名贵的药吊着一口气。殷老爷子为什么会毒呢?殷仪似是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认为老爷子只是普通的病。
“你总说等等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在靠近了凉亭假山的时候,卫天璇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叫喊,她赶忙闪到了假山的后头,偷觑着不远处亭子的一男一女。可不就是殷仪的妹妹殷亿么?此时她正与那西席先生崔荆拉拉扯扯的,才甩开了那双宽厚的,下一瞬间便被拥在了怀。一个粗暴的吻看得卫天璇心惊肉跳的。
崔荆这个男人,还想着将殷家的姐妹都揽入怀?
“老爷子那边与大小姐说了,她想要继承殷家的家业,只能够与我成亲。”崔荆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松开了闹脾气的殷亿,伸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只要我跟她成亲,在新婚夜谋害了他,那些东西不就是我的么?”
“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跟殷仪成亲?”殷亿的声音尖利像是一根刺,只扎人的耳膜,“同样是殷家的,为什么你非要跟她成亲。”
“这事情得问你爹。”崔荆的面上也流露出几分不耐来,他冷笑一声道,“为什么同样是他的孩子,殷家的产业你跟殷侯一点儿都没有。”
殷亿被崔荆戳了心事,她的面色骤然一白,家业的确跟她们母女无关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颤抖的身体靠在了凉亭的红柱子上,她忍不住又讥笑一声道:“殷仪会愿意嫁给你?她平日里都不屑瞧见你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是老爷子临终的遗言,她若不想背上不孝的声名,自然是拒绝不得。”说到这件事情,崔荆的脸上多了几抹得意的笑容,“殷仪她在山贼寨子里待了一阵子,残花败柳,除了我还有谁敢娶她?”
越听越觉得过分,卫天璇双拳紧握,恨不得冲出去将这对狗男女踹入了河,可到底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愤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让她心生不悦的地方。屋子里的殷仪已经放下了账簿,正躺在了榻上小憩,薄薄的外衣滑落在地上,袖子蹭了上去,露出了一双带着绿玉镯子的皎白臂。这秋凉时节,一身单薄的罗衣早该换下了,卫天璇嘟囔了一声,给殷仪盖上了一件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