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曹英来到方贵平家的窗下。
方贵平受了伤,手脚不便。他媳妇心力交瘁,夜晚熟睡酣眠。
曹英敲响了方贵平家的窗户,方贵平突然惊醒,警惕道:“谁在外面?”
曹英平和道:“你不要怕,我是大山上的山神。我怜你家遭了难,祸事缠身,特来告知你,大山背面有一株百年老参。”
曹英说完,便悄然离去。
方贵平等了一会,不见下文,心里惊疑不定。
大山背面?
百年老参?
这若是能寻到,便可解家里的困境。
方贵平心慌意乱地摇醒媳妇,连忙将话复述一遍。
方贵平媳妇先是开门去看,只见外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在?
她返回房间,郑重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去大山背面找一找。”
方贵平点了点头,大山背面他们去的少,保不齐真的有百年老参。
夫妻二人合计一番,第二天一早方贵平媳妇带着两个儿子,一起上了大山背面寻参。
说来也巧,方贵平的小儿子方志勇很快即寻到了百年老参。
不到太阳落山,整个定容村都传遍了,方贵平家挖到了一株百年老参。
村里的人一个个惊叹不已,村长更的带着人一路帮着方贵平媳妇将这株老参拿去县城售卖。
天黑以后,村里人都在等消息。
方贵平媳妇和村长等人一回来,个个喜形于色。原来那老参刚挖出来的,新鲜得很,还用青苔包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参年份在百年以上。
一开始就有人出价六十两银子,结果要的人不少,最后竟然卖到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方贵平媳妇给帮忙的村长等人,一人送了一两银子当谢礼,剩下分给了孩子受伤的几家,最后余下五十两银子。
方贵平的精神头一下子好了起来,第二天就让媳妇上大山杀鸡祭神。
黄寡妇是个藏不住话的,便猜测方家这老参是山神指路才挖到的。
事情传出以后,方贵平也没有否认。他拖着病体,带着两个儿子一路往大山开道。
最后在媳妇供奉山神的地方,开采石头,硬是搭建了一间简单的石屋。
石屋简陋,里面正是摆上供品的大岩石。
经管再没有人在大山上找到百年老参,但大山上住着山神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很快,供奉山神的石屋里堆积着越来越多的供品,其中还有些许求财的红线钱串子。
入冬后,曹英看着长得又肥又壮的阿黄,摸着自己高高耸起的肚子,心想这恩泽四邻的事情只能等林骁
回来做了。
山洞里藏了足够的粮食,还有傍身的银钱。
临近生产的时候,曹英特意挑了一个下雨天去了一趟县城。
她穿着自己编的蓑衣,带着斗笠。买了针线布匹等物,然后又买了些鸡蛋细粮。生了孩子以后,她便要苦一阵子了。
不过这一世到底有了准备,曹英更多的是期待,而非担忧。
她用布匹做了小被子,还要许多的小衣裳。
她烧了不少的炭,就等着坐月子的时候用。
冬月十一日,曹英突然发作。
分娩之痛她早已忘记,一开始的阵痛她不曾留意,等见了红时才突然明白,她这是要生了。
曹英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比上一世有经验,还有了足够的干粮和过冬取暖的炭。
然而肚子越来越疼,她几乎难以承受,只能半蹲着
,双手死死地抓住凸起的岩石。
额头上密集的汗渍越来越多,曹英的面容渐渐痛到扭曲,整个人重重地喘气。
阿黄焦躁地在山洞里转圈,它不习惯嚎叫,因为每次它想嚎叫曹英都会捂住它的嘴。
可是今天,阿黄低低地哼起来,看起来很不安。
曹英顾不得阿黄了,她真的好疼好疼。
密集的疼痛不再给她喘气的机会,而她自己也意识到生产即将来临。
快啊!
曹英的手不停地使力,身体因为紧绷而轻颤着,她第一次怀疑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就在她极力忍痛的时候,阿黄突然对着洞口狂吠起来。
像是有什么人在试图进洞,曹英惊得面色煞白,身体摇摇晃晃地撑着岩石慢慢站立。
她感觉到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腿慢慢流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惊恐之余,曹英感觉到深
深的无力。
难道重活一世,她仍旧摆脱不了早逝的命运?
曹英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双脚因为疼痛在颤抖着,双手在岩石上攥得紧紧的,根本不能放开。
曹英用力地抿着唇,目光黑沉沉地盯着洞口的方向。
如果进来的是她所熟悉的村民,那她顶多就是暴露,她还会有办法。
可如果是歹人,那她和孩子的生机就渺茫了。
曹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煎熬,惊恐,无助…
阿黄越来越凶狠了,恨不得扑上去撕咬。
洞口边突然探进一个头来,那眼眸幽深如狼,慑人极了。
曹英定定地望着,那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那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在艰难地喘过那口气,曹英不敢置信地喊道:“林骁。”
林骁盯着半依靠在岩壁上的曹英,她的身体在轻颤,山洞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她要生了!
林骁眼眸一眯,大半个身体一下子挤入山洞中,阿黄突然扑了上去。
曹英惊得浑身发抖,连忙嘶喊道:“阿黄,不许咬。”
下一瞬,阿黄被林骁一巴掌拍回山洞里。
紧接着,林骁快步走到曹英的身边,然后一把将她抱起。
“走,我们回家。”林骁哽咽道,背后的伤口撕裂了,他感觉到鲜血顺着背脊流向后腰。
曹英惊愕地望着他,想问的话太多了,可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那双黑如长夜的眼睛,突然盈满泪水。
曹英只觉得心里一酸,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温热的眼泪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