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杨春兰见她起床来了院子里,当即宽慰地笑着道:“总算是好了,再不好,你奶都要把家里下蛋的母鸡都杀完了。”
赵玉娇微微皱了皱眉,她看着二婶笑得和煦,可听着她的话却有些刺耳。
“砰”的一声,赵玉婵从房间里端了一盆蚕豆出来。
她斜倪了一眼赵玉娇,冷冷地道:“吃了一只鸡也不长脑子,下次去外婆家也别抓鸡回来了,直接抓鸡屎吧。”
赵玉娇懵了一眼地看着她大姐,脑袋没有转过来。
到是她二婶悻悻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回了西屋。
“大姐。”赵玉娇乖巧地叫了一声。
赵玉婵没有理她,而是嘲讽道:“上个月端午节,你说喜欢小白鸡,外婆就让你抱了三只回来。”
“结果才炖了一只呢,吃进嘴里都没有一半,好似满鸡圈的鸡都飞进你嘴里了,连鸡毛都没剩几根。”
赵玉娇听得头皮发麻,她又不是真的六岁,这种绕弯子骂人的话自然听得懂。
她低垂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幸好她奶奶在后屋听见动静,端着一碗紫黑的桑果在门口唤道:“娇娇快来吃。”
赵玉娇看着她奶奶一手杵着手杖,一手端着大碗,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上一世她魂魄跟着纪少瑜回来的时候,她奶奶已经过世了。
赵玉娇上前去端着碗,她奶奶就拉着她往后屋里走。
等到了后屋的小阁楼上,她奶奶便压低声音跟她道:“奶这里还有好东西呢,都给你留着的。”
昏暗的小阁楼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还是关起来的。
房间里有些闷,还有一股子霉味。
赵玉娇看着她奶奶打开双门柜摸索了一下,然后给她掏出一小袋核桃来。
“悄悄用门夹了吃。”
赵玉娇接过核桃,见她奶奶笑得眯了眯眼,十分逗趣的样子。
记忆里,爷爷奶奶总是对她无条件的好,她开始的时候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后来经历生死,枉做孤魂,她才渐渐体会出亲情的可贵。
赵玉娇刚刚从她奶奶的小阁楼上出来,只见她二姐
赵玉婉在小门处堵了她。
通向后院的甬道很暗,关着后门就显得逼仄。
赵玉娇冷不防看到她二姐,一时间停了下来。
赵玉婉斜倪了一眼赵玉娇,嘴巴下意识翘起,目光里闪着明晃晃的妒火。
“我就知道奶奶偏心,尽私下给你好东西。”赵玉婉没好气道。
“二姐。”
赵玉娇唤了一声,没有把赵玉婉的小性子放在心上。
然而赵玉婉的双目却紧紧锁在她提着的小布袋子上。
“是不是核桃?”
“是核桃!”赵玉娇老实回道。
赵玉婉直接冷哼道:“我早就看见了,赖了奶奶几次都不给我。”
“偏你就是特殊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现在把核桃全骗在手里了。”
面对赵玉婉不善的语气,赵玉娇下意识蹙起眉头。
二姐十七岁嫁给了纪少瑜,五年后得了正三品的诰命夫人封号,而那时她远赴京城,只为求二姐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可惜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京城的某一角,然后空白一
片。
“快点拿出来。”赵玉婉不悦地催促着,显得极不耐烦。
赵玉娇还在想,她失去记忆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魂魄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而那时堂姐似乎已经跟纪少瑜反目成仇,身首异处了。
若非如此,纪少瑜不会说,堂姐的尸首已经喂狗了。
想到纪少瑜那时冷嘲森然的目光,赵玉娇只觉后背一凉,看向赵玉婉的目光也有些复杂起来。
赵玉婉看着赵玉娇杵着不动,当即冷哼道:“怎么,你以后不想跟我一起玩了?”
“你别忘了,没有我带着你,根本就没有人理你。”
带着威胁的口气让赵玉娇很不舒服,这点核桃她还没有放在眼里,可记忆中吴侬软语的二姐什么时候会这样恶劣威胁,她还真没有印象。
赵玉娇将带子递了出去,瞬间只觉得手中的袋子被大力拽走,然后就看到她二姐已经打开袋子,一个劲地往自己的口袋里装核桃。
一边的装满了,还要装另外一边的。
赵玉娇还想留点给她大姐呢,当即出声唤道:“二
姐,够了。”
赵玉婉继续抓着核桃,一边抓一边道:“还有安子的呢?”
袋子里还剩下一个核桃的时候,赵玉婉将袋子扔给赵玉娇,然后转身就走了。
从头到尾,就像是在拿她自己的东西一样。
赵玉娇捏了捏那个细细的核桃,嘴角扯了扯,只觉得心中微冷。
是啊,安子。
赵玉安,二姐的亲弟弟。
她爷爷赵福明是秀才,乡绅,里正,夫子,他们赵家开办了清溪村第一家私塾,十里内的村子都有孩子在赵家私塾里念书。
赵家在清溪村算得上是最有威望的家族了,所以哪怕她们这些孙辈的孩子们都大了,赵家也没有分家的意思。
爹娘生育了大哥,大姐,和她。
二叔二婶生育了二姐,二弟。
三叔三婶生育了三弟,四妹,五妹。
正值酷暑,私塾放假,三弟,四妹,五妹都去了大姑家。
而她大哥则去了她大舅家。
赵玉娇上一世为了这个一心顾念自己弟弟的二姐,
没少跟她大姐对着干。
在她的记忆里,大姐是个说话很冲的人,经常得罪人。
二姐和二婶很会说话,经常笑眯眯的。
可此时她只感觉道“笑里藏刀”四个字。
不管是二婶拐了弯说她,还是二姐私心极重地拿走了她的核桃,都让她心生异样,有些猛然警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