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气,日头出得早,落得晚,温度一天天只见攀升。今日却又闷滞得烦心,再年轻,精力旺盛的人,也没那个心情出门,暴露在灼日之下。
在人工制冷的房间,几人围坐一处闲聊时,原瑾抿着茶水对宁清柠笑说,
“lemon,你还不知道吧,整个府上都在议论,说是几天前,卓岸歇待至半夜才从你房间出来。你们这关系很是有趣啊……”
烫杯的动作一顿。半夜?宁清柠表示,她怎么不知道。
“一个人太无聊了,三哥陪我多待了会,哪来的半夜。”
“哦,这样……”
“你别顾着笑我,我那天去找你,仆人说你房门一关,早早就睡了,可你不是早睡的人啊。”
原瑾脸红得快,淡定也恢复得快,“那天玩了一天,累了呀。”说着,还真想到正事,“你不提我还给忘了,给你带了个礼物。”
水晶瓶装的巴宝莉香水,瓶身印有“Weekend”字样,鸭黄的小瓶被宁清柠拿在手中好奇打量。
“新近出的香水,前段时间从英国带回来,现下送给你,可不要嫌弃。”
宁清柠朝原瑾弯唇而笑,诚心诚意道,“我很喜欢,谢谢原瑾姐。”她是真喜欢,因为年纪缘故,宁母不准她用香水,连家中哥哥送给她的项链都不被准许在上学期间佩戴。母亲原话是,你还小,穿金戴银做什么,上次奶奶送你的玉佛不是挺好的?
而女孩爱美的天性使然,她们更偏爱熠熠夺目的钻石,银饰,而香水又是嗅觉的慰藉。
“我还担心,卓三少把什么好的都呈到你面前,这个你已经看厌了。”她这样说,促狭的眼神和对面的卓言溪碰了个正着,显然这方面已形成默契。
宁清柠注意力在香水上,没去多在意她们的调侃,这种事情向来解释越多越无力,再者,她没有必要去辩解。
原瑾说着说着,提起许奕铮几人,“他们怎么老不见人影,整个夏季就这么几天清闲,也要忙公事!”说话间小媳妇的模样尽显,惹得其余几人都笑了。
有人便提议,“估计又在东院议事,我们去看看?”
卓言溪用小叉子挑起的西瓜还没送入口,就着急出声,“这样可以吗,三哥的院子,一般没人无事也去的……”
“那我们去当这个“不一般”,何况,不是有清柠住东院三屋吗?”原瑾边说,手顺势搂上宁清柠的肩。
被点名的宁清柠后知后觉,“你们要去我的房间?好啊,空调房待多了人都有点昏沉,那边不开空调也不热,吹吹自然风挺好。”
“哎,你啊——”原瑾算是立马明白过来宁清柠的话中意,拍拍她的肩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又朝卓言溪道,“呐,有人替你讲话了,咱们就不去惹你三哥,转道去lemon的房间开一桌麻将?”
谈及麻将,话题立即热了。
有人接话嘲她,“原瑾,这次没许少站你后面指点江山,你就乖乖掏钱吧。”
还有人在抱怨,“哎呦,上次打的那个钱我记得有人没给我,谁噻,自己站出来。”
“没人欠你,你请吃夜宵请掉了嘛。”
……
这边热热闹闹,那头落在队尾的卓言溪刚被原瑾揉了揉脑袋,她感叹,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怕你三哥啊?卓岸歇真是造孽不浅。
卓言溪不好意思一笑,腼腆着扯了扯宁清柠的手,道了句谢。
宁清柠在旁人面前是个小姑娘,在卓言溪眼里倒成了小姐姐,她摆摆手,“不用谢,你是他妹妹。”我自然要帮你的,这后半句没讲出来,只俏皮得眨了眨眼,走上前头。
卓言溪也是个通透之人,她恍然大悟般微张了张嘴,因为知道了什么而有些小紧张。原来最近疯传的流言是真的……
原本安静的三屋,一下从天上人间来到世俗集市。牌桌,麻将桌各开一场,来来往往进出的仆人摆上新一轮的冰镇水果,落地风扇一档风转得毫不吃力。
“同卓三少认识了这么多年,来他东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没发现院子里有这么凉快敞亮的地。”
听了原瑾的话,旁边一个女人笑言,“这要是许奕铮在这,还要替你加上一句,‘可真会金屋藏娇’,你们俩人就是对唱双簧的!一个拉二胡,一个哭惨!”
语落,众人不客气得大笑,宁清柠也笑得眼成新月。
“把你也一道打趣了,还笑得咯咯的~”
宁清柠忍着笑回,“我好歹还捞个‘娇’,你都成唱双簧的啦,我知足吧。”
原瑾恨铁不成钢,“你真不挑。”
说说笑笑,门口的进出之人再次多了起来。
一碗碗双皮奶被端上小茶几。每碗奶皮上面都撒了不同的配料,有杨桃,葡萄,西瓜,红豆,木瓜……光是看着都令人心生食意。
“双皮奶?”原瑾疑惑,“会做这个的不是方厨师吗?我记得他上次跟着去了澳门,就没回内地了。”
卓言溪在旁解释,“前些日子,三哥嫌家里厨师做的菜太腻味,特地请了方叔回来。”
“借你三哥,有口福啦。”众人嚷嚷着,去小茶几处挑自己喜欢的种类。
原瑾拉了卓言溪一道, 又回头想问宁清柠喜欢哪个,却不见人影。她的“lemon”还在嘴边,就见一个仆人指了指东院主屋。原瑾瞬间明了。
嘈杂之际,都顾着去拿东西,不争不抢的宁清柠等在桌旁,准备等她人挑完。
她正悠闲着,身旁就来了一家仆,俯身告知,“宁小姐,三少爷找你有事。”
跟着领路的仆人穿过一个廊,就是书房。这条路径和那晚卓岸歇抱她回房的路重合,那夜的记忆也就如倒带一般,幕幕再现。
他抱着她,放在躺椅上,就像落水那日一样,坐在她的脚边,认真瞧她。但两次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次是勾人。眼神似成实物,在一件件扒下她的遮挡物,然后看进她的里层深处。
宁清柠微感心悸,她伸手挡住卓岸歇的目光,嘴里念着:“别这样看我。”
而手却被突然握住,放在另一双温热的手心里,毫无力道得揉捏。
那双眼睛带了点笑意,“怕什么,嗯?”
都说会玩人心的男人擅用气音,此刻,宁清柠清楚领教。
他就这么含着笑意,凑近她,手上还在不安分得,用大拇指轻轻拂过她的手心,弄得她痒痒得,一直痒在心口,想挠也挠不着的那种。
两人鼻尖又要碰上时,她实在没忍住,抽出手,下意识咬着唇,先发夺人控诉道:“你弄痒我了。”
闻此,他扬起眉,懒洋洋‘啧’一声:“还成我的错了?”
说着话时,宁清柠见他稍稍坐直上身,手也收回,随意撑在躺椅上,好巧不巧就撑在她两腿之间。他整个人从强势倾覆的姿态瞬间变回懒散随意。
宁清柠有种强烈感觉,这才是他,而往日温润或许只是应付琐事的外衣……
停在书房门前,意外地,里面人声不歇,煞是热闹。
沙发坐着的人架着二郎腿,脚轻轻点着。见宁清柠来了,朝她招手。
卓岸歇瞧她走近,算好距离,便在手臂范围之内的距离伸手一拉,不用使多大劲,就可将人拉坐在自己身边。
宁清柠没来得及反应,被他突来的动作,惊得心跳快了一下。因为四周,全是人,生面孔熟面孔皆有。然而,没有一人对他这番动作侧目,似乎觉得再自然不过。
卓岸歇后靠沙发,手随意搁置在她背后的沙发上,半侧着身子同她讲话。
“双皮奶送过去了?”
“嗯,她们在吃。”
“你没吃?”
宁清柠不语,静静望着他。
“哦,忘了,我把你叫过来了。”他说得自若,眼里显然蕴着笑意。
宁清柠不想看他了。
未料,他放在宁清柠背后沙发的手,拐去她的后脖,轻轻捏了捏。
又低了点头在她耳边轻语,带着哄人的语调,慢慢说着,“昨天晚上让你吃了冰饮,今日不好多食。”
宁清柠脸转回了一点角度。
他轻笑一声,又是独属他的气息,在周遭萦绕。
“我在国外相识的一个设计师今天上门拜访,我向他求了一套私人服装设计,送给你,当礼物。”
宁清柠转回头,提醒他,“我上次不是买了衣服吗?你已经送了我礼物。”
卓岸歇说,“上次是见面礼,这次不同。”说着,手滑过宁清柠疑惑的脸,摸了下,姿势轻飘,透着股说不清的风流意味,像在喻指什么隐秘之事。
宁清柠不太敢多想。这几日来,卓岸歇对她,简直好得过头,让她偶尔会产生错觉。
古代戏里,多得是富家公子为搏花魁一笑,包下整栋楼,以示看重。然而结局,多半令人唏嘘。
她不过担心,这份好是卓岸歇对她的补偿,那样的话,那日亲吻,近日亲密,未免太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