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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人到将死之际便会有许多旖旎的遐想,他又见到了她。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是不该遇到她的。因为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后,当时他的暗杀任务失败,反被追杀,身负重伤然后被她所救,继而日久生情。

    五年前他为了一己之私的占有,在她成亲当日掳走了她,并且囚禁了她。整整五年她始终想着那人,他的迫爱一败涂地。他本来就是个丧心病狂之人,于是并对她时好时坏,好起来恨不得捧在手心,恨起来就会在床笫之间百般凌辱她,最终逼得她偷偷服下毒药香消云陨。

    她一心求死,所有计策密谋已久,一放便是大招,他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怀中。如同行尸走肉般抱着一具尸体三天,他悔了,悟了却已经迟了,这个世间只有生死是不能跨越过去的。

    这三天他一直在说:只要她醒过来,他就放了她,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做什么都行。也许是诚意真的感动上天了吧,在他病死之后,醒来竟然是一场重生。

    他睁开眼睛,时光竟然错落到了七年前,那一年他和她还没有相遇,一切都可以好好重来。于是他便决定了这一世不去纠缠她,他当初跟老天爷许下的诺言必须遵守,否则可能又重蹈覆辙。

    不想她实在太难了,就算把全副身心都抛在武学里,依然难解相思之苦。这一世为免再度遭到灭顶之灾,他便潜心修炼,也早就做好了后着。他所在的暗杀组织红狐门有一本记载历来所有雇主的和“鱼饵”身份的册子,他暗中关注,偷偷刻录,只待他日找个时机向全武林揭发。

    纸难以包火,事迹暴露之后,他虽然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依然敌不过满门的力量。他被追杀了数百里,恰好又来至了有她的地方。

    那一眼,不过是幻觉,一个躲到了深山老林的重伤者,怎么还有活下去的奇迹出现,很快他的肉体就会被野兽啃食,白骨深埋,灰飞烟灭。也许他此时的重生也是一场梦而已,梦里什么都会有,真好。

    赵见珑对这个黑衣人好奇得很,况且也真的把他当救命恩人了,是以三不五时会来瞧瞧他,照料一下。黑衣人经常眉头紧缩,满头大汗,擦了没多久又冒出来,想来是恶梦连连,他口中会有时会激烈的喊出来一声别人的名字,那名字又恰恰和自己同音。但让她惊奇的是,有一次无意之中她应答了一声,对方竟然立马安静了,眉头也舒展开来。

    后来便习惯了他的叫唤,也许这个“珑珑”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或者是他的亲人,也遭受了这场灾难了吧。

    因为他经常睡得满头大汗,加之身体虚弱,要是风寒入体,那就神仙都救不回来了。单正前不久和镖局里的镖师王义刚成亲,不好接触别的男人。这些时日便都是赵见珑替他擦身,反正之前都见过了,也没有什么好避忌的。开始有些害羞,到后面就放开了,对她而言,这样的他充其量只是个没有灵窍的木头而已。

    这日如同平时般打好了一盆热水,把他的上衣脱下,绑带解开,摸了摸上面的痂,结得硬硬的了,擦拭起来不会那么麻烦了。赵见珑专注于手下的伤口,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睫毛眨动,手指的抖动。

    沉月张开眼睛的时候,久久不能适应现实,特别是身上不断拂过的温热触感。看过去的那一眼便收不回来了,他不敢相信,那个替他拭身的竟然是她。对他一直躲之不及,恨得想撕碎他的赵见珑。就算是以前那一次受伤,她也不曾接触过他的身体,只不过偶尔看过两眼,如此而已。

    就在她要起身扭干巾子时,见到他的身子动了下,半起不起的她被吓着了,一下子摔了下去,幸亏她反应略快,稍扭开了身子,这才仅压住了他的手臂,但是巾子也由此飞了出去。她抬头与他对视   ,他那极其复杂的目光又成功的拉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好一会才惊醒自己正紧贴着他,连忙退开,尴尬至极。

    沉月闭着眼睛,失血过多而青白的脸容上布满了一些痂痕,掩盖住了原本的俊逸。他想动,但是身上除了痛便没有别的感受,连方才她的紧贴都没有感觉了。疼痛从全身蔓延开来,最痛的还是心脏的位置,撕心裂肺不为过。当年她救他时,他是因为任务失败,重生后她救他时,他是因为背叛红狐门。

    明明不能在一起,为何老天又可笑的安排了重逢,老天是要考验他是否能遵守承诺吗?

    “你……”赵见珑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前辈,你是不是很痛?”

    沉月没有回应,就算他有力气说话,他也不敢回应。那深陷进泥沼里的心,不敢拔出来。他剧烈的爱只会造成她的深渊,那不如让他一人坠入深渊吧。

    “我帮你上药,上完你就不会这么痛了。”他看起来一副痛不堪言的难受,赵见珑便忘记了刚才的闹剧,利落的爬上床,捡走了掉在他头边的巾子。

    他的珑珑,不,是赵见珑多久没对他这么温声细语的说话了,她平日里除了冷着脸和淬着冰说话,就是对他拳打脚踢了。她的功夫不错,其实打起人来是真的挺疼的。

    身上有些痒痒的,似乎被人触碰的感觉,沉月倏地睁大眼睛,见她依然毫不顾忌的用手指沾了药膏便涂上他的身体。这种事情怎么会是让她来做,他到底昏迷了多久了?

    沉月根本没有对比过之前的受伤和现在的受伤,完全是两个程度,以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现在离死就差半口气而已。

    赵见珑知道他在看她,他的眼神每次让她觉得很奇怪,有点儿害怕想逃离,又很想去解读出来。她便故意不去看他,反正他也说不了话,还是动不了,她应该把他和平时一样当木头也是一样的。

    硬着头皮做好一切,已经准备退下找二叔,抬头让她懵住了。他紧紧的盯着她,双眼通红,有泪珠滑下去,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道不尽。

    赵见珑紧张得心口砰砰直跳,小声问:“前辈,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她举起手帕想去擦,却觉得不妥,终是放了下去。“我去叫二叔来。”

    看着她的表情和急匆匆的跑出去,像极了以前躲开他的样子,悲哀到释然,赵见珑可能怕他怕到了骨子里了吧,时光都不能磨灭的伤痕。

    隔日,赵见珑抱着桐木水盆再次来至房外,举起来的手却又放下,犹犹豫豫。对于醒来了的沉月,她内心是抗拒再去照料他的,毕竟他已经不是那根任她摆布的木头了,她再是不拘小节也做不到跟一名陌生男子朝夕相对着,更可况还需要宽衣解带和过多的身体接触,是时候让其他丫鬟来伺候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晚上就去和爹商量下调个靠谱的人来。

    想到此,心定了不少,敲了门,门内自然不会有人响应,她在门外理了理衣物才走进去。

    他不知是否睡着,眼睛闭着,脸容平静。

    赵见珑放下水盆,趴在床边轻轻的叫唤了几声,没有反应。只要他别醒着那就好,正待她的手要解开他腰间的带子时,他却突然张开眼睛。

    “前辈……”赵见珑又吓着了,唯唯诺诺的看着他。平日的她爽朗大方,全然不知心惊胆战为何物,可面对着他,心内却莫名的心绪不宁。

    沉月最不愿意见到她这副模样,也不愿她见到自己这副要死不活的身体,更加厌恶自己,就算转世为人都不能让她放下心里芥蒂。也许她命里不该有他,他不该出现的。

    “出去。”

    赵见珑以为自己听错了,前辈不是重伤在身,应该没有力气说话才是。

    “前辈?你刚才说什么?”

    “出去。”沉月闭上眼睛,此时的他无比想站起来,却最多只能稍微动一动手臂。全身除了痛就像压了千斤坠般沉重,这次重伤比他想象中严重。昨夜运功作息,体内真气游散弭乱,宛如一个全无内力之人。

    赵见珑并不知道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感觉,楞了下,想起昨日之事,还以为自己真的弄疼他了。“前辈,可能我平日习惯习武,然下手不知轻重。”

    沉月心中受尽煎熬,原来不见是比见了好。幸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不然他那狂风暴雪般宣泄到极致的情感,可能会克制不住自己,再次伤害她。

    他对于这时而言的她,不过一个陌生人,无关轻重,无关爱恨情仇,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她等了好一会,并没有应答声,这才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内心会有些失望,明明是她不想过来的,可能预期并不一致吧。她还以为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他会好奇这里是哪里,她们的身份,然后她会如实告知,接着问明他的身份。

    高人总是孤僻点的,他并不喜旁人打扰吧。

    赵见珑把此事和父亲、二叔说明,当夜又派了一名手脚伶俐的丫鬟过去,结果还是被赶了出来。

    赵长山和赵长林去到房中慰问,结果他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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