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诗想开口问他,嘴唇却被男人冰凉的手掌捂住,无法动弹。她抬眼看向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自己不会乱说话了,男人才松开了手。
不能说话,简诗也有别的办法。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许墨面对面地发了条微信:“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爸爸?”
许墨将行李一件件地搬到主卧,才打开手机看女孩发来的信息,他似乎是有点意外她的问题,挑了挑眉,才敲下了回答:“给我几天时间。”
简诗坐在卧室里的书桌前,看了一眼闲适地躺在阳台躺椅上的男人,继续问他:“你有把握救他出来吗?”
很快男人的答复便来了:“有。”
简诗还没来得及回复,他的下一条信息也到了:“不然,我不会提这样的条件。”
“那就拜托你了,”简诗答道,想到许墨刚才提到的窃听器,她又发了一条,“以后我们在家里都要这样吗?”
看着女孩发的问题,许墨轻声笑了起来,他给她回了最后一条信息:“不用,我们只要,像对普通夫妻一样相处就好。”
“普通夫妻”这四个字,像是个重磅炸弹一般,将原本严肃沉重的气氛炸成了粉末,也让简诗脸都快要烧红。
她轻咬着嘴唇,揣测着许墨说这句话的含义时,刚才还在躺椅上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语气温和地说:“今晚你就在这个房间住下吧。”
难道这就是“普通夫妻”的第一步?简诗不想这么突兀,却看到男人弯下腰指了指她面前书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解释道:“今天耽误的工作,估计要挪到晚上处理了。”
男人是在暗示他不会与自己睡同一张床吗?简诗困惑地看向他,见许墨肯定地点了点头后,才放下了心来。
也是,才貌俱佳的许教授会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简诗打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站起了身:“那我先收拾一下行李吧,衣服……能挂在哪里?”
许墨拉开了主卧里最方便拿取的那扇衣柜柜门,示意道:“挂这里就好。”
简诗走过去,顺手拉开了另一边的柜门,看到男人分门别类挂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还有收纳得整齐划一的配饰,脸上不自觉地开始发烫:“你家收拾得真整洁,我都是随便叠起来就好了。”
“是吗?”许墨补充了一句,“那需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吗?”
“不、不用麻烦你了,”简诗赶紧回绝了,“我自己来……”
小姑娘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许墨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为夫人效劳,我很乐意。”3ω點ρǒ18.てǒм
极其自然的口吻,像是在唤他真正的妻子似的。简诗腿都有些发软,抬眼看他,却发现男人暗示的眼神。
……所以,这个称呼,也是“普通夫妻”该有的配置?
最后,还是简诗自己收拾的衣物。
虽然已经不是少女年纪,但她还是个连在超市买卫生棉都会担心被异性看到的保守性子。更何况,自己的这堆行李里还有不少贴身衣物,就更不能让他看到!
“我的画架和画具,该放到哪里呀?”简诗站在客厅上,愁眉苦脸。
之前许墨说过这次可能需要在他家待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她才将家里的必需物品大包小包的都收拾了过来。
现在看来,好像要把许教授这个空荡荡的家,给填满了。
许墨的这套复式公寓,楼上的房间基本都是空置的,他将那个榉木画架拿了起来,搬到了楼上的书房,向简诗招了招手:“上来吧。”
简诗推开书房的房门时,惊讶得连嘴都没合上。
大小适中的房间里,落地窗带来了极好的采光,仿佛拉开了窗帘便可以拥抱阳光似的。
最令简诗惊讶的,还是房间里一应俱全的画具。只要是她想得到的,好像都能找到。
“你……平时也画画吗?”除了这个原因,简诗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个好像专门就用来作为画室的房间的存在。
许墨给女孩的画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才微笑着答道:“没有,我对绘画一窍不通。”
“那这个房间……”
“我提前问了朋友,他们说一般就需要这些东西,我就准备了一些,”许墨把放在书桌上的手写清单递给简诗,“你看看,还有落下的吗?”
简诗看了一眼写得极为详细的清单,上面是漂亮的行楷字,如写下它的人一般,严谨中带着一丝柔软。她轻声答道:“已经很全了,谢谢你。但其实你不用这样特意准备的。”
两人虽然相识的时间短得可怜,但许墨还是了解简诗的职业和生活作息,他手指摩挲着画架:“你白天在家呆得时间最长的地方,应该就是画室。我想准备得好一点,你也就不会觉得我这里无趣。”
简诗在心里附和了一句:确实,科学家的家里,是有点无趣。
但她的确被许墨的心意感动到了,还是认真地又道了一次谢:“真的谢谢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也试着画画看?”
许墨看向放在一旁的水粉颜料,抿起了嘴:“嗯,会有机会的。”
终于将所有的行李收拾好了,简诗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她也没想到,中午还在教堂和身边的这个男人宣誓,下午就去民政局扯了证,到了晚上,居然还要和他共处一室。
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但这确确实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简诗叹了口气,拿起睡衣便向卧室门口走去,却被面对着电脑办公的男人叫住了。
许墨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让简诗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到他说:“就在主卧里洗漱吧,我去外面。”
他绅士极了,简诗也就恭敬不如从命,进了主卧的卫生间。
而进了这个卫生间,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可怕的细心。
已经摆在一旁的全套女士洗漱用品,连毛巾都是准备的她一眼便能辨认出来的粉红色。在已经使用完一半的男士须后水旁,放着一排她平时常用的护肤品牌的瓶瓶罐罐。
简诗都不知道该夸他细心,还是记性好了。明明之前只是来过自己家里几趟,便将自己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男人,相处起来虽然毫不费劲,但还是无法鼓起勇气亲近。
简诗不需要再一次提醒自己了,他好或不好,均不是自己真正的丈夫。
简单洗漱过后,简诗一换上睡衣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被窝。
去另一个浴室洗漱的许墨进房间时,便看到了乖乖盖着被子、眼睛却并没有合上的小姑娘。
他走到床边,到另一头坐下,背对着她问道:“怎么还不睡,不是说今天累了吗?”
男人身上穿着的是灰色的浴袍,简诗侧躺着,看他高大的背影。
明明已经是这样相近的距离,却还是觉得疏离。
简诗小声道:“下午睡了那么久,现在有点睡不着。”
“需不需要我帮忙?”沉默了一会儿,许墨开口说道。
“什么?”简诗没听懂他的意思,却见男人转过身子,手掌轻轻贴上了自己的额头。也许是因为才洗漱过,这会儿的手掌是温暖的温度,简诗本来觉得房间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有了这个温度适宜的热源,她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直到听到女孩均匀的呼吸,许墨才轻轻挪开了手。借着床前小灯的灯光,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刚才接触到她的掌心。平时除了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用催眠的evol,没想到……今天竟然用在哄小姑娘睡觉了。
掌心微微发了热,许墨静静又看了一会儿掌心上的纹路。忽然想起儿时和父母一起出游,路边的算命先生执起他手掌时的说辞——聪颖无双,波折不平。
听到这句说辞的父母立即将愣在原处的许墨牵走,当时才8岁的许墨却只顾着低头看自己掌心上几乎无法衔接上的每条掌纹。看着看着,他便将那有些夸张可笑的说辞给忘了。凡事皆是人力而为,又何故要因他人之言而心生恐惧?
但在来年的初春,当许墨从那场意外车祸中获救时,看到那条原本应是鲜红的围巾失去了该有的颜色,许墨才懂了所谓的……波折不平。
他仍是不信命。
发了狠地上进,寻找一切可以将自己变强的方法,甚至愿意将自己作为“试验品”,成为了那个最特别的evolver.
自此,许墨的生活一直算是平平稳稳。
直到,他遇见简诗。
许墨的回忆,在身体微微的颤抖中中断了。太阳穴处,是如针扎般的疼痛。他站起身,走到已经陷入沉睡的女孩身边,缓缓蹲了下来。
“你的梦境,实在有趣。”许墨沉吟一句,便靠着床边,阖上了双眼。
许墨的这个evol,既可催眠,亦可入梦。
而简诗现在所做的这个梦,或者说是她前段时间的回忆,正是许墨颇感兴趣的那一段。
女孩睡得极深,并不知……这段回忆已有了另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