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贡的死亡,在波澜壮阔的建安三年,只能算是一片小得不能再小的浪花儿,很快就被淹没在浩浩汤汤的历史长河里了。可是,许贡的死亡并没有使得事态平息,江东的世家大族们在沉默中舔着伤口,用一双双豺狼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孙策,时刻准备着给孙伯符致命一击。
江东世家大族为什么这样痛恨孙策孙伯符呢?原因很简单,孙策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从初平二年,孙坚被黄祖射杀开始,一直到今年,也就是建安四年,整整九年,孙策一直在
开疆扩土,转战南北四处厮杀,同时还要一门心思去报杀父之仇,根本来不及安抚人心。
和乃父乌程侯孙坚一样,孙策是一个英雄,是英雄,就要有一腔热血和英雄气。在孙策的心中,两件事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其一,便是报杀父之仇,其二,便是建功立业。汉室倾颓,天下分崩,群雄逐鹿,温王吕布独领风骚,二袁曹刘追附骥尾,令孙策深感时不我待。
在这一场逐鹿之战中,天下群雄都远远跑在了前面,留给孙策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和地盘儿了。在这种政治形势下,孙策来不及使用怀柔手段,恩威并施,拉拢江东世家与自己达成共赢。所以,孙策采用了最有效也是最血腥的手段,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京东世家大族。
因此,对待那些不愿意屈从于自己的英雄豪杰,他杀起来一点儿都不手软。对待那些拥有深厚群众基础的名士,他还是丝毫不考虑后果,杀起来眼都不眨一下。比如精通左传的隐士余姚,此人德高望重,高风亮节,深受世人敬仰,一路传学施德,深受世人爱戴。
余姚因为不肯归附孙策,被孙策囚禁起来,声明若是还不归附,就立刻杀掉他。消息传开,有数不尽的人前来为其求情,这其中有百姓,更有身份不一般的豪门望族之人。可是,当孙策看到此情此景,他并没有心生敬畏之情,反而认为他们威望太高,甚至是压过了自己的风头,有损于自己的威信,便恼怒地将其抹杀。故尔,孙策将整个江东世家大族得罪透了。
在孙策屠刀威胁之下,江东世家大族选择了沉默。有些时候,沉默并不意味着屈服和归顺,而是意味着新的斗争正在酝酿。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仅此而已。许贡死了,可是他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家奴和门客,这些人还好好儿的活在世上。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擅动、蛊惑,甚至是明里暗里的帮助下,他们的报复来得很快,令孙策后悔莫及。
平定了许贡和严白虎的叛乱之后,孙策移兵向西,准备攻取九江郡。此时,已经是建安四年的一月份了,天寒地冻,不利于长途行军,兼之大战之后粮草匮乏,孙策不得已,只得在丹徒一带过冬。一边整训军队,一边筹集粮草,闲暇之时,孙策便外出打猎结义放松心情。
建安四年,二月四日,孙策心中烦躁异常,便传下将令,出去打猎。这一次,孙策只带了百十个亲兵就出门了。孙策号称“小霸王”,是天下闻名的猛将,他自持武艺精湛,勇力过人,出门打猎之时,身边扈从的亲兵往往只有百余人。这一日也是如此,没有半分异常。
孙策胯下骑得是一匹千里马,白色,善于长途驱驰,颇为神俊。这匹白马速度极快,卫士们的马根本追不上。见了猎物,孙策心中忧愁尽去,张弓搭箭,连连射去,射杀了不少猎物。他纵马奔驰,将猎物一一拾取,放在必经之路上,让随后的卫士们措置,自己纵马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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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纵马奔驰,前行了十余里,蓦然之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三个人。三个人俱都全副武装,看那模样儿,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士。其实,这三人是被孙策所杀的吴郡太守许贡的小儿子与门客,孙策问:“你们是什么人?”三人回答说:“我们是韩当的士兵,在这里射鹿。”孙策说:“韩当的士兵我全部认识,为何从没见过你们”。说完,便向其中一个射箭,那个人随着弓弦的声音而倒下。余下二人非常恐慌当即弯弓搭箭,向孙策射来。孙策面颊中箭。
这时,被孙策甩在身后很远的随从刚好赶到,一看主帅遇刺,当即二话不说地将余下二人刺杀。孙策伤势甚重,自知不久于人世,就请张昭等人,托以后事。孙策在喘掉最后一口气前,对张昭等人说:“中原虽然混乱,但仅凭吴、越兵马和三江之险,足以观成败。希望你们能好好辅佐我弟弟孙权。”接下来又对孙权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孙坚死时,孙策年仅十七岁,至其驾鹤西去,不过二十六岁,可惜英雄少年!
孙策的临终遗言不过区区两句话,简明扼要,像极了他的一生。但是,这段话又极其不简单,它决定着今后江东的政治格局,是对孙氏集团进行一次翻天覆地般的战略调整,从马上打天下到马下治天下。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孙策临终之前,之所以如此做派,肯定是在他临死前幡然醒悟,弄清楚了谁才是杀害自己的真凶。
他知道,江东内部的政治生态处理,迫在眉睫。否则,下一个冤死鬼,必定是孙权。所以他才说了这么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做了一次崭新的战略布局,甚至还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让孙权只需保证江东基业即可。保住江东,自然要和江东世家和解的。
孙权悲痛号哭,没有去主持军政事务。张昭对他说:“孙孝廉,这难道是哭的时候吗?”于是给孙权换好官服,扶孙权上马,要他出去巡视军营。张昭率领僚属,向朝廷上表奏报孙策的死讯,并通知属下郡、县,命令各地官吏和大小将领都严守岗位。周瑜从巴丘率兵前来奔丧,就留在吴郡,担任中护军,与张昭一起主持军政事务。江东人心才得以逐渐安定。
当时孙策虽然已经占有会稽、吴郡、丹阳、豫章、庐江、庐陵这几个郡,但偏远山区还未全部控制。流亡客居在江南的士大夫,也还怀有暂时避难的想法,并未臣服于孙权麾下。但张昭、周瑜等人认为,可以辅佐孙权共同完成大业,于是,尽心尽力地为孙权效力奔走。
孙策骤然崩逝的消息传到下邳,温王吕布想让张纮昭辅佐孙权,劝导孙权归附朝廷,于是,上表推荐张纮担任会稽东部都尉。张纮来到吴郡,孙权的母亲吴夫人认为孙权年纪尚轻,委托张纮与张昭共同辅佐孙权。张纮一心辅政,尽心尽力,与江东文臣武将们相处得极好。
张纮,字子纲,徐州广陵人,年方四十有七,和张昭一起合称“二张”。张纮年轻时游学京都,曾曾跟博士韩宗学习易经和欧阳尚书,又到外黄跟濮阳闿学习韩诗、礼记和左氏春秋,后回到本郡,被荐举为茂才,当时大将军何进、太尉朱儁、司空荀爽辟为掾属,拒绝应召,避乱江东。孙策平定江东,亲自登门邀请,张纮出仕为官,辅佐孙策。
建安三年,孙策因之前在寿春会见马日磾时。中原士大夫嘲笑江东没有博学之士,孙策便想派遣虞翻前往朝廷,用才华折服中原人士,遭到虞翻拒绝。于是,孙策改派张纮奉献奏章到洛阳,刚刚就任宗正卿的孔融和他亲近友善,感其才华,竭力向朝廷推荐,担任侍御史。
朝廷诸公听说孙策去世,立即召开廷议,打算趁江东举丧期间进行征伐。张纮知晓之后,立即入朝进行劝谏,认为乘人丧事而用兵,既有违传统的道义,如果攻而不胜,还会使两方结仇而丢弃往日盟好,不如借此机会厚待江东。廷议良久,朝中巨子听取了张纮的意见,表任孙权为讨虏将军,兼会稽太守。温王想让张纮劝引孙权归降,外任张纮为会稽东部都尉。
陈琳著有武库赋,张纮读后写信称赞陈琳的文才。陈琳说王朗(字景兴)与张纮及张昭两人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孙权刚刚统事时,正当盛年,吴夫人以外部多难,深怀忧虑劳苦,多次感谢张紘,亲自嘱咐他们的辅助之义。张紘立即上书答谢,思索补救时局的良方。
孙权每当有秘密的计谋,以及与四方结交,经常由张紘和张昭负责起草。张紘以孙坚击破董卓,扶持汉室的功劳和孙策平定江东,建立大业写了一篇铭记颂扬。写完后呈给孙权,孙权阅读悲痛伤感,说:“君真了解我家的经历啊。”孙权对群臣大多直接称呼其字,唯独称呼张昭为张公,称张纮为东部,可见孙权对二人的器重。二张加上周瑜,便是江东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