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话,咱们也就先不去打搅他们,璟儿,陪本宫走走吧。”长孙太后说道。
“是。”玄世璟应声。
玄世璟就跟在长孙太后的身后,在后院儿的花园里走动。
“从扬州到长安,急匆匆的赶回来,在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
玄世璟点了点头“陛下的旨意,不敢违背,因此接到敕令之后,儿臣与兕子从扬州到长安,星夜兼程,这才赶上了。”
“璟儿,你是否对承乾,心中有怨?”长孙太后问道。
这个问题,玄世璟已经不知道自己听了有多少遍了。
仅仅是晋阳,就问了自己两遍,但是回应晋阳跟回应太后,肯定是不一样的。
“是。”玄世璟实话实说。
回应晋阳的那几句话,七成是真,三成是假。
那是为了安慰她。
毕竟,他们是两口子,以后还要过日子。
但是长孙太后这边,也没有必要将这三分藏着掖着,过了李二陛下这件事,往后是否还能见面,都是两说,说句不好听的,以后若是再见面,估计跟现在的情形也差不多。
除非长孙太后能活过他。
可能吗?长孙太后的身体,自李二陛下病了之后,也不如以往了,只是如今,也不过是再强撑而已。
这两口子,历史上,都不是什么长寿的人,长孙更应是早亡,只是如今,事情大不一样了,李二陛下反而要走到长孙太后前头去了,这也是因为当初李二陛下在位的时候,每日劳心劳力,操的心思比长孙要多太多了。
长孙太后点点头。
还是有怨啊。
“儿臣若是说心中一点儿怨恨都没有,母后怕是不信的,儿臣心中的确怨。”玄世璟说道“原本玄家在长安城过好好的日子,现如今被朝廷的事情搅闹得不得不举家离开长安,母后,儿臣的母亲,年岁与您是一样大的,从长安到南方去,这一路上山高路远,若非没有了办法,谁愿意让家里的人受旅途颠簸之苦。
玄家原本有这偌大的一个庄子,是儿臣亲手退还给陛下的,玄家也实在是享受不起以往陛下给的殊荣了,即便玄家什么都不做,还是要招人嫉恨,朝堂上的风风雨雨,儿臣都能挡,可是背地里的刀子呢?伸向儿臣家人的刀子呢,儿臣不是神仙,先前风风雨雨一路艰险的走,往后谁都不能保证说没个意外,儿臣也不能说能够十成十的全都想到,算计到,所以,儿臣先过轻松的日子,还请母后成全。“
玄世璟跟长孙太后说这些,也是因为先前百骑司的人将长孙太后与李承乾之家的对话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玄世璟知道,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不管是长孙太后还是李承乾,都不会再拦着玄世璟和晋阳离开长安南下。
“朝堂确实多风雨,但是璟儿,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母后都看在眼里。”长孙太后说道“大唐能有如今,你也是功不可没。”
玄世璟微微摇头。
功臣没有好下场啊。
李二陛下不会做飞鸟尽良弓藏的事儿,但是换了别人,那可就不一定了,玄世璟对李二陛下有判断,所以在贞观朝的时候,他能够尽力施为,但是到了永辉朝的时候,仅仅就钱庄的一件事,就要了玄家半条命,玄世璟不敢动弹了。
越是年轻,心就越大,胆子就越大,因为他的牵挂少。
就像街头巷尾的不良人一样,年轻气盛的,什么都不用估计,打架ka:nre:n,下手一个比一个狠戾。
但是一旦上了年纪呢?二十七八岁,三十来岁,他们的胆子就小了,比谁都小,做事就不再那么激进了,甚至三四十岁之后,知道什么买卖可以做,什么买卖不可以做,都收了心性了。
为什么?因为到了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身边儿的牵挂多了,哪儿能容他们像年轻时候那么放肆?
现在的玄世璟,也是奔四的人了,正是牵挂最多的时候,所以他胆子小了。
他心里牵挂太多了,为了保护他心里的这些个牵挂,所以他就得小心谨慎的行事,一些事情,他能不搀和,他就要躲的远远的。
尤其是朝堂。
就算皇帝再相信玄世璟,再相信玄家,过去了一个来俊臣,再来第二个,第三个呢?难免有一天,皇帝的心思会动摇,皇帝的心思一旦动摇,那玄家的下场就会跟郑家,跟王家一样。
就算不这样,在皇帝眼中,玄家,迟早也会跟五姓七宗一样。
并非说玄家的势力和底蕴短短的一两代人就能赶上五姓七宗,而是玄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对皇室的“威胁”,会跟他们一样。
到那时候,皇帝为了将权利紧紧的抓在自己的手中,还不是要对世家下手?
从大唐往后,朝堂上面,世家的影响力会越来越薄弱。
人都是长记性的,尤其是皇帝,精明的皇帝为了能让自家的江山延续下去,他会不去研究前朝皇帝的一些功过得失?
下了功夫研究过了,有了结论了,就得想办法避免了。
现在玄世璟也有研究了,他当然也要避免。
历史上的长孙无忌是功臣吧?不仅仅是功臣,还是皇帝他舅舅呢,可是到最后呢?还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玄世璟就跟长孙无忌差不多,他是贞观朝的臣,贞观朝能容的下他,但是永辉朝不行,更别说是以后的新皇了。
“大唐有如此,全靠高祖皇帝和太上皇,还有如今的陛下治国有方,任用贤能,靠着大唐诸多臣子,群策群力,儿臣不敢居功。”玄世璟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唐就算是离开了儿臣,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长安城的百姓依旧是一天一天过日子,庄子上的百姓也是如此,太阳也依旧是每日东升西落,不会有什么改变。”
玄世璟就是要告诉长孙太后,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虽然长孙太后跟李承乾说了,事了之后,可以放玄世璟与晋阳夫妇二人离开长安,但是但凡有一丝机会,长孙太后还是想着要劝说他们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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