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刚刚通过了D机关的考核,成功地成为了一名间谍。而第一个任务就是假扮留美学生秦安文套取秦家为反帝份子筹集资金的证据。为了保证任务顺利我特地去美国结识了秦安文,那是一个有学识而又温文儒雅的男子,在外貌上我们颇为相似,在我的刻意接近下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他很单纯却又意外地固执,在接到家书要他回家结婚时表现出极大的反感,他说他厌恶旧社会那些懦弱不敢反抗命运的女子,就如同他的姐姐,被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成为家族的牺牲品,他爱慕着有着奔放自由而又自信民主的美国女人,有利的外表,使他在美国有着几个交往中的女人,他不愿回去接受家里的安排却又不能拒绝,不然就没了经济来源,便求我装扮成他的样子去应付这场婚礼。我欣然应允,几个月的相处对于他的性格我已了如指掌,扮演起来也是毫不费力,于是,我带着秦安文的身份去了北平,主演了他的婚礼,成为她的新郎。
我爱她红绸下的娇颜,爱她清亮的瞳孔,爱她书房的等待,爱她离别的泪……
离别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来不及与她好好道别,来不及告诉她我爱她,太多的来不及,这些不该来得及。
留下她,留她一人在那个战火飘摇的旧社会,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真正的秦安文去信,请他照顾这个嫁给秦家少爷的女人。
与秦安文再遇是在柏林的贫民窟,我所活动的地方本不会接触那里,只是刚好有个联络员假扮贫民接尾这才再次相遇。若不是他仍姣好的脸庞恐怕我都不敢再认他,脏乱的长发打着结,一身破烂衣裳即使是贫民窟也很扎眼,唯一干净的只有那张脸庞,一如往昔。
我的住处是不能暴露的,只能找了个小旅馆让他安顿下来,酒足饭饱换了身干净衣服,他又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秦安文,只是消瘦了些。他说为了追一个德国女演员而来到柏林,但却被无情地甩了,在酒馆里借酒消愁了几天耗光了身上仅有的钱,写信回家要钱却又没有得到回信,辗转间得知家人因筹资抗日被曝光而死,落魄下竟是成了男妓,但是德国女人大多看不上他,一次饿急了偷了一块面包被人追打险险丧命,穷困潦倒的他在贫民窟得了一方安生之地。
原以为她会幸福,哪知带给她的却是伤痛。是了,这样的事本该知道的,身为间谍自然是要在一息间计算到任务的善后与意外。只是事关她所以才不愿多想,自以为是地认为她过着幸福的生活。呵,多么可笑!给秦安文留下些钱,我便回了住处,独Pо18.cōм自在黑夜缅怀我的爱。
我的爱由始至终都不是纯粹的,无洁的,如果,如果……我可否期待?以一个罪人的身份去守护?
当危险来临时浮现在脑海中的是恋人的脸庞,那么作为间谍便可以引退了。
没过几天安生日子秦安文又开始了猎艳之旅,这次竟然追到科隆去了。回程的车上,他又是讨好地发誓再也不会这样了。实在不想见到与自己相似的脸孔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表情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有,只有在故意惹她生气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表情只有她才能看到。感到气闷的我去车上的卫生间冲冲脸,看着镜子里的脸,那张秦安文的脸,一拳打碎镜子,鲜血一滴滴流下来。你爱着的是秦安文还是……我。
火车剧烈地晃动,爆炸声突起,那一刻,我的眼中只有她,破碎的玻璃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
睁开眼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还活着,身上被铁板压住,腿已经没了知觉,可我还活着,活着,活着就好。费力地推开铁板,腿已经被碎镜子划破,又有些变形,拖着腿慢慢爬出这片地儿,雪仍是纷飞地落着,四处白皑皑的一片,美极了。却不及上海的薄雪,盈盈盖了一地却仍透出地皮的颜色,堆起两个小小的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消融于春色,相融于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那个位置上,秦安文已经死了,安然的死去,贯穿胸膛的是一根铁焊。他的衬衫,衬衫,费力地抓住他的手腕,在他的衬衫领上印下血印,我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活下去。最后看了一眼秦安文,你舍弃的封建女子,是我的艳阳娇花。风雪中,唯有那件外褂温暖着我的胸膛。视线渐渐模糊,耳边由远及近的呼唤“三好,三好”。
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