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大家都用QQ,有班级群,褚熤和卫凝然都在里面,可随着毕业,随着后来微信的发展,那个群已经被遗忘,多少年都没人在里面吭过声了。
而现在这个微信群,是大学毕业以后,很多从外省回来留在桉市这个省会城市工作的同学重新建起来的,有十几个人一直都没在这个群里,褚熤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是小县城出来的,有一半同学来自农村,另一半城里的同学大多也都只是普通家境,毕业后像褚熤这样出国留学的不多,真正跟褚熤关系好的也不多。
其实何止是卫凝然,班上还有很多人,也都自觉把自己和褚熤划在两个世界里,做同班同学时就一直无意识地与他保持着距离,毕业后更是没几个会主动跟他联系。
如今他突然被裴骏拉进群聊,大多数人都还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只有少数几个一直开朗话多的同学开始津津有味地聊了起来。
大意就是询问褚熤是不是回国了,调侃一下他那么多年也不跟大家联系,褚熤一一做了回复,看着礼貌周全,但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得出那份和当年同样的疏离。
卫凝然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瞧不起别人的意思,可某些差距客观地摆在那里,某些距离也会相应地产生。
聊着聊着群里又比刚才热闹了些,有人提议干脆周末聚一聚,许多人表示赞同,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知道这场聚会褚熤肯定得去,卫凝然便打定主意不参加,毕竟她没法平静地面对他。
结果看着以往在群里还算活跃的她一直没吭声,有人直接艾特她:卫凝然你去不去?
这下不能当没看见群消息了,卫凝然想了想,回复:周末得回桐城,你们玩吧,下次再聚。
徐晓晗:难得大家都有时间,你可以下下个周末再回家嘛。
卫凝然:答应我妈这周回去的,我都好几个月没回了,这次再食言估计她得把我赶出家门。
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也就没什么勉强的必要了,反正只是一次同学聚会,也不是真的非参加不可。
卫凝然本还想圆了这个谎言回桐城一趟,结果爸妈说周末不在家,她只能继续待在桉市。
周六早上她是被卫悠然的电话吵醒的,那家伙难得有个周末,大清早就跑来她这里蹭饭。
“不是吧?你没做饭?”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卫悠然一阵哀嚎,“我刚执行完任务,还想着来你这觅食呢,你怎么越来越懒了,饭都不做?”
卫凝然白他一眼:“谁让你不提前说的?”
然后姐弟俩就这么用外卖凑合了一顿,等卫悠然一觉醒来,都已经快到傍晚了。
“姐,我不想吃外卖了,你去给我买菜做饭吧。”
“哟?求我的时候就叫姐了?平时是怎么直呼大名的?”
“我就比你晚出生几分钟,叫你名字怎么了?都怪你太强势抢着先出来,不然我就是哥哥了。”
卫凝然无语,拽着他换鞋:“买菜可以,你得去做苦力。”
两人去的是附近商圈的一个大型超市,周末超市人太多,车位不够,她便把车停在了旁边商场的地下室。
卫悠然简直跟饿了几年似的,采购起食材来尤其夸张,随便在超市转一圈出来手上就是满满的两个大袋子。
“我就纳闷了,你每天吃那么多,怎么就不会胖呢?”
“每天都有足够的运动量,吃再多也被消耗掉了,能胖才怪。倒是你,真该好好练练了,连我手上最轻的袋子你都拎不动。”
“谁说我拎不动了?”卫凝然不服气地去拿他右手的袋子,他动作利落地一下子举得老高,得意地看着她,“你连抢都没本事抢过去,还想跟我比?”
这家伙不就是仗着他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瞎嘚瑟么?卫凝然踮起脚尖就要再抢,结果却从他下滑的衬衫袖子里看到一条细长的疤。
“你手怎么了?”卫凝然一把抓住他手腕,掀开袖子,看着那条新造成的伤口,“怎么又受伤了?”
知道不小心暴露了,卫悠然只能把手垂下:“那混蛋带着武器,还敢袭警,最后还不是被我铐了?”
“怎么都不包扎一下?”卫凝然又凑近仔细看了看,心疼地皱紧了眉,“你连毒都没消过吧?能不能别活这么糙?这么大条伤口呢。”
“这算什么伤?就被刀尖轻轻擦了一下,不上药自己都能好。”
“不行。”卫凝然转身往回走,“我去给你买点药,家里没有了。”
卫悠然只能无奈地拉住她:“那还是我去吧。”
卫凝然倒不跟他争这个,伸手去接他手上的袋子:“东西给我。”
“我先送去车上,有点重。”
“真以为我那么弱啊?我当记者那些年,不天天扛着设备到处跑?”
卫凝然强硬地夺过袋子,走到自己车前才发现,旁边停的是一辆很熟悉的车。
或者也不该说熟悉,只是无论车型还是车牌,她都已经记得很清楚了。
那是褚熤的车,前几天去会所吃饭时她见过一次。
而且褚熤还坐在驾驶座上,车窗也是打开的,显然刚才就看到她了。
“好巧。”他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这个点他不是应该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么?
疑惑一出,卫凝然立刻意识到自己撒谎被抓包了,没想到这么大个桉市,居然还能那么巧地遇上他。
“是啊,挺巧的。”想解释自己没有撒谎,只是临时有事不能回家,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越解释越显得心虚,所以她终究没再说什么。
“身体还不舒服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刚刚逛了一圈累的吧。”
卫凝然局促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褚熤垂眸看去,都是蔬菜和肉类,还有一些调味品。
而她刚好也看到了他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东西,婴儿的衣服和日用品。
所以,他已经当爸爸了么?或者,即将当爸爸了?
想问,问不出口,最终她也只是朝他歉意地笑笑,借着到后备箱放东西来远离他的视线范围。
在后备箱磨磨蹭蹭了半天,他的车子终于开走,她也终于无力地靠着车苦笑。
她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明明知道他结婚了,生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可还是觉得,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