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夏卻一臉不屑:「哼,那又如何,養的大如天,生的放一邊,我跟你不過有點血緣關係,但在我成長過程中,可從未見過你的影子。」逢夏嘴上雖硬,但雙手卻緊抓著自己膝蓋,指節已然泛白。
亞伯誠懇地說:「十年前東西部落大戰,我重傷難癒,因此臥病在床好幾年,待我身體日漸康復,要再尋你母親的身影,已遍尋不著,更加不知道我與她還有一個兒子,若可以的話,讓我有機會補償你。」
逢夏沉默了,其實他一再壓抑自己的心情,以一個10歲孩子來說,他最想作的事情其實是對著生父怒吼:「為什麼在我小時候,你從未出現?」但這樣一來不符合逢夏一向自負的早熟形象,因此他壓了下來。
以撒見已經沒有他的事了,便悄悄退出了會議室,心中雖有點失落,但又好像放下一塊大石。
逢夏喘了幾口氣,壓抑自己激動的心情,他從背包裡拿出已經斷成兩截的鎖龍鍊,說:「這是我母親給我的,我不需要了,給你吧…」
亞伯鄭重的接過鎖龍鍊,道:「那你接下來要何去何從?依我看,不如留在天使部落吧,我可就近照拂你。」
逢夏冷笑:「怎麼?現在才開始要盡父親的義務嗎?我看也是因著天使部落的利益吧?你著眼於我強大的潛質,想為天使部落張羅一名出色的戰將。」
亞伯對他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只認真的看著他,道:「不,這不是作為一名天使,而是作為一名父親的請求。」
逢夏望著亞伯誠摯的眼神,心中有一塊地方被打動了,但他不知為何,還想擺擺架子,最好讓亞伯求他,心裡會比較痛快一些,逢夏的成熟度超越同齡小孩太多,故也知道這樣的行為很幼稚,但不知為何,就想幼稚個一回。
逢夏緊緊抿住嘴唇,想裝成自己不當一回事,但看著亞伯那熟悉的五官,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逢夏知道眼前這男子體內與自己流著相同的血,那是相隔千里也無法阻絕的呼喚,忽然,逢夏想流淚了。
倔強的逢夏忍住鼻頭的酸意,他小小年紀,已經遭受了太多磨難,這磨難的源頭,則是源自於當年天使部落的決策,之後環環相扣,這才造就了眼前這樣的場景。但事到如今,又能怪誰?又怪的了誰?
亞伯彷彿能與他心靈相通,輕聲道:「我是不會強迫你的,我看的出,你天賦異稟,若能跟著我,我願傾囊相授,若你不急著離去,或許可以先留個幾天試試看…?」
逢夏不發一言,但亞伯知道他是同意了。亞伯一直觀察著逢夏,他知道這孩子綜合了自己與夏奴的諸般特質,頭腦冷靜這點像了自己,但倔強、易心軟這點又像了他母親…想到這,亞伯那淡漠的胸塞間又塞滿了各種情緒,幾乎令他透不過氣來。
想不到,當年天使部落的決策會以這樣的結果呈現,亞伯百感交集,還有自己與夏奴的一段過去…會是以逢夏作為一個延續…生生不息的延續。想到這,亞伯多年不曾濕過的眼眶,終於再度蓄滿了淚。
逢夏見著此情此景,第一次由內而外的,承認了眼前這名男子就是自己的生父。他再也忍耐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抱著亞伯嚎啕大哭,好像要把這幾年心中的苦楚一併傾瀉完畢。
之後,逢夏跟著亞伯學習法術,父子倆性格雖不盡相同,但相處倒是融洽,亞伯相當了解逢夏,他對逢夏的理解程度,竟比養育逢夏10年的養父母更來的深。他對逢夏悉心指點,從沒有一絲一毫不耐煩,就像當初他對夏奴那樣,這份情到了逢夏身上,將更加深遠的延續下去。
逢夏資質本就優異,但如此出格的天賦,若未遇著明師,只遇著庸才教導,可是要憾恨一輩子的…逢夏何其有幸,得了個生父,又得了個人生的師父。
父子朝夕相處、相濡以沫,若將過程看作個結果,或將結果看作個過程,那麼都同等圓滿,逢夏的技藝越來越高超,竟有超越亞伯的趨勢。
但過了5年後,逢夏15歲了,許多人都選擇在這一天離家獨立,逢夏也不例外。
逢夏笑著對亞伯道:「我也該出去闖闖了!不該老跟你廝混在一塊。」
亞伯神態依舊平和:「你要去哪裡?」
逢夏聳肩:「或許去魔界吧!天界已經開發過度了,聽說魔界是個尚待開發的原始地,去那裡或許會很有趣。」
亞伯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生性淡漠的他還是忍不住喟道:「但這千山萬水的,我若想念你,那該怎麼辦?」
逢夏微笑,胸有成竹地回答他的生父:「這千山萬水的,我尋到了你;若你想念我,也該尋著千山萬水來找我。」
亞伯只是一笑,沒說話,任著逢夏離開了他的視線。或許沒人知道,鎖龍鍊老早就被他珍重的放在辦公桌上,不時被眷戀的拿起來把玩。
逢夏一路直到了天界往各界的通道入口,一名守衛站在一堵厚厚的灰牆前,神情倨傲:「小子,想幹嘛?」
這灰牆是個強大的結界,通常天使想前往通道,最常用的辦法便是買通守衛,但逢夏卻不這麼作。
逢夏一言不發,伸出手來對著那堵牆,「轟」的一聲,整座牆塌了下來,守衛目瞪口呆。逢夏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過守衛身邊,進入往魔界的通道。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