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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这个驿馆,再往南边走上半天,便是金陵。

    护送的骑兵对各自的马都格外重视,喂水添草,能亲自动手就一定要亲自动手,许观尘便让他们去了,自个儿去驿馆上下打点。

    大约是堂里正烤着火,驿馆关着门。

    许观尘还没靠近,就听见里边传来说笑声。

    “裴将军这回猎的几只雪狐,足够给五殿下做件大氅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淡淡道:“殿下不爱穿白。”

    裴将军。

    五殿下的亲舅舅裴将军。

    与他闹翻了的五殿下的亲舅舅裴将军。

    许观尘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衣白鞋白拂尘,转身去拿临走时钟遥给他准备的流星锤。

    锤子沉甸甸的,好让他安心,也为了防身,这样保险。

    所以许观尘抱着一个流星锤推开了驿站的门,活像是个打劫的。

    堂中摆席,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许观尘也知道,自己这一开门,一准叫冷风都灌进去,所以他的动作很快,很快溜进去,很快把门关上,很快给裴将军行礼。

    “见过裴将军。”

    四寂无声,裴将军迟迟不让他起身,旁的人也不说话,最难熬的是许观尘,他手里还抱着个死沉死沉的锤子。

    堂中炭盆子太热,热得他后背直冒汗。

    许观尘壮着胆子抬眼去看,也就这么一眼,惊得他手里的锤子都掉了,险些砸了脚。

    原来裴将军那句“殿下不爱穿白”,不是随口说的,他是替五殿下说话。

    五殿下尊名萧贽,正中那位脸色阴得能挤出水的尊驾是也。

    萧贽随手抄起茶盏,掷在他脚边。许观尘站着没动,青瓷的茶盏碎成千儿八百片,温热的茶水溅上他的衣摆。

    只丢了个茶盏,再没砸其他东西,萧贽摇着木轮椅走了。

    许观尘面色不改,俯身作揖:“恭送殿下。”

    一场猝不及防的久别初见。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再次见面,驿馆给许观尘安排屋子之后,许观尘就再没踏出房门。

    他要了个木盆,又要了点热水,蹲在地上洗衣裳。

    衣摆沾了茶渍,不容易洗去,他搓了很久,最后把衣裳往盆里一摔,坐在地上不肯动了。

    萧贽。

    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地念。

    这时飞扬洗漱完了,推门进来,在他身边蹲下,帮他搓衣摆。

    许观尘拍拍他的脑袋,说了一声谢谢,起身去铺床。

    驿馆的被褥都不厚,许观尘翻出他们从雁北带来的厚衣裳,给飞扬铺好了床,自个儿到另一张小榻上打坐。

    道士的每日功课。

    许观尘再次睁开双眼时,飞扬已经把衣裳晾在炭盆边,吹了灯,爬上榻去睡了。

    他把拂尘随手一丢,盖上被子也要睡觉。

    只是一闭眼,看见的就是萧贽。

    他怕萧贽晚上派人来杀他。

    实在是睡不着,他掀被起身,摸黑下了地,轻手轻脚地把钟遥给自己预备的锤子、宝剑还有铁链全都搬出来,一件一件摆在榻边。

    重新盖上被子睡觉,这回安心许多,他很快就睡着了,最后的印象就只有窗外雪光映着泠泠月光,透过窗纸的清冷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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