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很惊叹,私下里问雷军:“你是如何劝他的?让他变化这么大。”
“我没劝他,只让他认清了现实。”雷军回道。
齐悦默,她不是不知道侯宝在躲避,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要她做那个持刀人她不忍心,也没法做,也就只有雷军能如此干脆利落地将侯宝心底那块腐肉挖出来。
幸好,侯宝承受住了那份痛苦,重新振作起来。
两天之后,薛护士找来了,跟侯宝单独聊了不到一刻钟就黯然离开。
在齐悦送她出门时,她红着眼眶捏住一张皱巴巴的车票:“我已经买好了回深市的火车票,就在明天。”
齐悦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路顺风。”
“谢谢。”
薛护士走了,齐悦回转,看到侯宝带着假肢在院子走廊里一步步走着,头上汗水一颗颗砸落下来,地上留下一溜水渍,他依然在坚持。
齐悦莞尔,心中有信念,就不惧眼前的挫折与困苦,总会见到太阳那一天。
这一天傍晚,得了雷军回来的消息,宋思思带着祁小胖来到三进院。宋晋原也来了,雷军看到他很平静。
一院子的人在胡杨餐馆吃过晚饭,齐悦留下来帮忙,宋晋原则叫了雷军去旁处说话。
等她忙完回到三进院,便发现雷军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而宋晋原已经离开。
齐悦心中有了猜测:“你跟他吵架了?”
这个“他”是指宋晋原。
雷军黑着脸道:“以后他再来不给他开门。”
听到雷军如今稚气的话,齐悦哭笑不得,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他做了过分的事吗?”
雷军的脸黑如锅底,咬着牙道:“他不但给我改了姓,连名都改了!”
他说着丢给齐悦一纸文件,文件抬头赫然是“宋晖”二字,她惊愕抬头,雷军一把抢过要撕毁,齐悦忙按住:“先别撕,我还没看清楚这文件上的内容。”
“没什么内容,只是一张调令。”雷军话说得轻描淡写。
齐悦已经看清楚了,惊愕出声:“这是调你回京市的文件,这还没什么?”
雷军依然淡然,齐悦堵了口气,问道:“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回来?”
“可以回来,但这文件得重新改过。”
“……”
这名字最终没能改回来,因为他所有档案都已经进行了更名,而宋晋原是他的直属上司。
没错,雷军调回京市,也因着去年的功绩升职了。
齐悦身为战地医生,因为突出贡献,刚回京市就得了嘉奖,宋晋原也跟她提过等她毕业就调她入直属医院,当时齐悦婉拒了,只说自己要跟着雷军走,宋晋原没有再劝,眼底却有笑意。
直到此时,齐悦才明白宋晋原那丝笑意的真正含义。
好吧,她认输,反正雷军都已经认了。
半个月休假期一过,雷军就去报到了,齐悦也开始了新的学年。
好在同在京市,他每周都能回三进院一趟,不算两地分居。
倒是祁阳留在了北疆,宋思思没说什么,却在两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忽然抱着祁小胖,且手里提着行礼来到三进院。
齐悦只当她要搬回三进院,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行礼笑道:“之前那间屋子一直给你留着,不过长时间没住人总归有些浮尘,我将行礼先放我屋,然后给你打扫。”
宋思思却拦住她:“不用打扫,我今天来这不是来住下,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齐悦吃了一惊:“告别?你要去哪?”
“去北疆。”宋思思回道。
齐悦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宋思思是打算寻祁阳,她便问道:“是去探亲吗?小胖想爸爸了?”
祁小胖一岁多了,正是好学人话的时候,张口重复:“爸爸,爸爸……”
无限循环。
宋思思无奈,轻拍了他额头一下,祁小胖立刻撅嘴要哭,宋思思黑脸吓唬他:“你敢哭我就把你放地上。”
祁小胖瘪嘴含泪,但到底不敢落下来,圆乎乎的胳膊环住了亲妈的脖子,却压得亲妈的脖颈都往下弯了,宋思思忍不住抱怨:“祁小胖,你今天得少吃一顿,不然真的跟猪一样了。”
祁小胖将脑袋埋在她肩窝里,根本不吭声,气得宋思思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
齐悦看到他们母子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伸过手去:“小胖来伯娘怀里,让你妈妈歇歇。”
祁小胖扭头看了齐悦一眼,而后更紧地抓住宋思思,宋思思惩罚地在他屁股蛋上拍了一下,而后冲齐悦道:“这孩子如今拧得很,你不用管他。”而后说起了之前的事,“我这次不是去探亲,我已经申请调岗,等我抵达北疆,手续应该就办完了。”
齐悦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一年前因为祁母擅自给她调岗让婆媳关系彻底降到冰点,而宋思思甚至提出要跟祁阳离婚……这才过一年,宋思思怎么主动要调岗?
或许是她脸上的疑问太明显,宋思思扯出一丝苦笑:“你觉得我在自打脸是不是?一年前我也想不到自己会办出这事。”
齐悦摇头笑道:“你这是随君啊,是人都得夸赞你。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带祁小胖去,北疆那头条件可差很多,而今虽是十月,但有可能已经开始下雪了,要不你将他留下,不管是放我这还是留在祁家都行。”
宋思思立刻摇头:“我可不能将他留下。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之前没打算随君,要随也是他祁阳随我。但因为之前我去西南,就把小胖放到祁家,是我婆婆带的,这过了还不到一年,你看他现在胖成什么样了?重量得比得过两个丫丫了,他可比丫丫小一岁呢!”
正在院子里跟小满一起看蚂蚁搬家的丫丫,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一下子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到了宋思思,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而后脆声喊道:“姑姑,小姑姑!”
四岁大的小满一脸懵懂地跟着丫丫喊姑姑,只是声音低一些,不注意就能听漏了。
宋思思却是听到了,眉开眼笑地“嗳”了一声,夸赞两人都是好孩子,还给了齐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齐悦:“……”
宋思思一秒之后又丧气起来,拍着怀里祁小胖肉乎乎的屁股蛋子:“真是货比货得扔,我一个错眼这孩子就长歪了,长得胖只是一方面,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这孩子在他奶奶那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我要是拦了,他就能给我打滚,给我嚎,能嚎一晚上,他奶奶也跟我急,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
说到这,她一脸懊悔地摇头:“当初我就不该将他送回祁家,就该留在这三进院里,他肯定能跟这院里其他孩子一样长得又好又懂事。”
齐悦看着宋思思满脸的嫌弃,下意识补刀一句:“或许小胖随的他爸爸?”
宋思思:“……”
三秒之后,她磨牙:“既然这混小子是随了他爸爸,就该带到北疆让他爸爸管教,他要管不好,我就不跟他过了!”
齐悦忽然有种自己坑了祁阳一把的错觉。
远在千里之外的祁阳,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引得训练场上的下属齐齐看过来,祁阳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感冒……啊嚏!”
冷脸高声竖起的威严,被一个喷嚏彻底破坏,下属们极力忍笑,祁阳想训人,但被接下来一连串的喷嚏破坏,打得他差点流出生理学眼泪来,他及时仰头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