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呵成吧,掰了』
饭店窗外的路上,行人稀少。北方的冬天总是乾冷萧条的,下午三点多,太yan已经变得苍白西斜,光秃秃的行道树下,几片枯叶被冷风卷着走,让人看了都变得沮丧。
杨含景转着手里的杯子,斜眼看着徐夜,眼里全是不屑和戏谑。他问徐夜:“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有念过我们的旧情?”
徐夜看上去很淡然,仿佛杨含景此时说的事情跟他没什麽关联。
杨含景见他不说话,打开放在座位上的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堆厚厚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面上:“你为了坑我,真是煞费苦心了。我就问你徐夜,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没想过我跟你是认识快二十年的朋友?!”
徐夜仍旧不说话。
杨含景把那一沓文件拿起来,一份一份往徐夜面前扔:“我公司的资金挪用情况,你还是把我买车的事儿给我爸妈说了。”
“公司的税务报表,我漏交的那半年你给highlight了,你怎麽不说我後来补上了呢?!”
“员工的社保记录,徐夜,真有你的。公司的保洁阿姨没交社保你都给我t0ng社保局去了,你怎麽不去问问我员工,究竟是我不给他们交,还是他们自己不想交呢?!”
徐夜觉得可笑,杨含景和从前一样,一生气就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b如现在他的举动,就像恼羞成怒的小孩子,生气地把手头能够着的一切东西砸向周围。
杨含景显然是越说越气,他把剩下的一沓纸都朝着徐夜摔了过去,怒道:“谁家的公司能做到十全十美!这些细枝末节谁能保证不出疏漏?!这是我的公司!我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经营的公司!徐夜!一个nv人而已,究竟多大的仇能让你这样对我!”
徐夜被砸了,不气不恼,抬眼看他:“我只是让你离开海城了而已,你的生意在这里也可以继续做,在你爸妈眼皮底下,公司更大不是么?”
杨含景冷笑出声,再不顾及什麽形象,冲着徐夜大吼:“那是我自己的公司!是我辛辛苦苦经营的!!假如你被b着回到老家呢?嗯?!你爹娘能给你找个央企轻轻松松年薪几十万的工作,再不用像你开酒吧一样费心费力,你愿意吗!”
他的声音立刻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好在这是工作日的下午,餐厅里本身人也不多。他们这边这麽大的动静,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瞩目。
徐夜轻笑:“酒吧对我而言,只是赚钱的一种途径而已。如果你对公司像我对我的酒吧一样,那也许就无所谓了。”
杨含景咬牙切齿:“你就是料定我有所谓!”
徐夜反问:“你父母难道不想让你回来吗?他们明里暗里跟我说了很多次,还跟我爸妈说过,就想着有什麽办法,让咱们都回到北方是再好不过不是麽?”
杨含景怒极反笑:“徐夜,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得这样冠冕堂皇吗?!你敢不敢乾脆点承认了,你把我从海城b走,就是为了一个nv人而已?!”
徐夜脸se冷了一些,他说:“不是为了一个nv人而已,而是那个人是筱依依。还有,我是想让你离开海城,但是最後b着你走的,是你的爸妈,也不是我。”
杨含景哈哈大笑,气得双眼通红:“对!不是你徐夜的问题,是我爸妈太迂腐!那究竟是谁能想出那麽y的招来坑我!我爹娘关我一个月禁闭,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等到现在才见你?!我当时如果见到你,肯定把你这张假惺惺的脸揍开花!!”
这回轮到徐夜冷笑了。他慢悠悠地从那一沓资料里翻找了一下,拿出来了几张协议和医院的病例。这些材料都是他叫人搜集的,他自然对於里面的内容烂熟於心。
徐夜把那份材料摆在桌上,杨含景定睛看到了,立刻就想抢,徐夜一把摁住,冷言道:“看都看过了,抢什麽?!”
杨含景指着徐夜的鼻子骂道:“你丫b的就一卑鄙小人!”
徐夜翻着那几份病例和协议,冷冷地说:“杨含景,你说我卑鄙,我反而觉得你对nv人更卑鄙一些。”
他抬眼盯着杨含景,说:“如果筱依依跟其他人睡了,我不会这麽在意。她之前六年和孟白在一起,我也不吃醋。但是唯独你!”他猛地把手上一叠纸甩到杨含景身上,压低了声音,但怒气却控制不住:“你还有脸跟我说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我是为谁回的海城你不知道吗?!你居然敢在我回去之後跟筱依依shang!!你又何来的胆子跟我在这叫嚣?!”
杨含景被徐夜突然爆发的情绪震了一瞬,便激烈地回嘴:“我再说一遍,是她g引的我!!你当时跟她在一起了吗?!好像还没有吧?那她对我投怀送抱,我凭什麽不能睡她?!”
徐夜冷笑:“就是因为你对nv人都是这个态度,所以你对筱依依做出这种事,我非ga0你不可!”
杨含景讥笑道:“让我们正人君子的徐老板亲口承认ga0我,真是不容易啊。”
徐夜指着杨含景,一字一顿地说:“为什麽你爸妈看了这些之後关你禁闭,非要你回北方吗?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杨含景仍然嘴y:“你根本不知道真相,查到什麽统统给我爸妈送去,现在反而指责我?!”
徐夜仔细地看着杨含景,後者那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上一双下垂眼里怒气冲天,端得一副厚颜无耻,让徐夜看了更气。
“我一路看着你换nv伴像换衣服,不管是你喜欢或是不喜欢,你对nv人什麽态度,我想你自己不是不清楚。”徐夜尽力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两家也算世交了,你父母的事情我从小也听说过。他们在生你之前和之後,都有怀过孩子,但是都不幸没有保住。”
听到徐夜提这个,杨含景脸se变了。他之前只以为徐夜为了整他,翻遍了他的老底,挖空了他的黑历史,狠狠告他的状,但不过是歪打正着,才扯出了这档子事儿。没想到徐夜是本身就知道这件事,专门针对着来对付他的。杨含景顿时心里又惊又怒,手心都出了汗:“……徐夜你真是厉害,我都不知道你原来对我家里这麽了解?”
徐夜仍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上头本来该有一个哥哥,下面该有一个妹妹。你父母这些年做生意顺风顺水,唯独没有子nv的福分这件事是他们最大的遗憾。所以他们吃斋念佛,一直虔诚。却没想到你居然能把nv孩弄怀孕,还跟人签了协议,让人去做掉了孩子!”
杨含景高声反问道:“你怎麽不去查查那nv的是什麽套路?!我哪次不做安全措施?谁知道她怀的是不是我的种!她只是想要钱而已!签协议只是避免後顾之忧,谁能想到你拿这件事去气我爸妈!!”
徐夜无奈地摇头:“杨含景,你还不明白吗,你对nvx根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你爸妈尤其忌讳关於孩子的一切,你却还可以让nv孩子去打胎,从未想过负责!——就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筱依依跟你shang,不管是她自愿还是你使坏,在我看来就是遭受了你的羞辱!我是一定要算清楚这笔账的!”
徐夜的话像是一记闷锤砸在杨含景x口。他x口发闷,眼前发黑,一时半刻竟语塞,无言以对。
他还是有很多想辩解的。b如那个nv孩,在杨含景看来是真的另有所图,在和她签了那份打胎,断绝关系的买断协议之後,杨含景听说她又用同样的理由去坑了他们大圈子认识的另一个富二代一笔钱。
b如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荒唐的生活了,自从一两年前,他突然厌倦了之前的种种,便很少有一夜情了。
对筱依依,他虽说有趁火打劫,但是……对她绝不是毫无感情,而且他们都已经说开了!杨含景也知道他自己的问题所在了,谁能料到这事儿能被徐夜旧事重提?!
杨含景感觉被ch0u去了筋骨一般无力,瘫靠在椅背上,突然没有了任何再与徐夜争论的力气。
还有什麽可说的呢?他自嘲地笑笑,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原来一直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也许在他所有朋友的口中,他都是这样一个混账的人。
偏偏从始至终,旁人口中的徐夜,筱依依,都是那麽的正直,清白。而杨含景,就是垃圾,人渣。
徐夜把所有这些所谓杨含景“作恶”的“证据”摆到他的父母面前,他们扫了一遍便全信了,所有关於开公司过程中的小滑头,小纰漏,都被无限放大;所有关於杨含景为人处世上曾被诟病过的种种,都又被重新提起。尤其是那份孕检报告和买断协议,让杨含景的妈气得直接病倒,他爸乾脆地斩断了杨含景手上所有的工作,拿回了所有gu权,一个月不准他出门。
杨含景也觉得被羞辱了。他一直以来公司开得顺风顺水,每年小两千万的营业额,就算不结婚,就算花天酒地一些,又怎样?谁能想到他三十多岁了,居然有一朝还能被爸妈没收了公司,关禁闭,骂得狗血淋头仿佛他牲畜不如?!
徐夜看得出来,杨含景被他说蔫了,就算再想回嘴,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一桌子菜早就上齐了,不过两个人完全没有胃口,满桌的菜都凉了也无人问津。
他们约在下午三点见的面,北方的冬天天黑得很早,不过四点出头,太yan便已暗淡西斜。
徐夜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愣,听着对面杨含景再无动静,於是转回头来看着他。
杨含景正横屏拿着手机,眼睛直gg地盯着手机屏幕,无声地,僵y地玩游戏。估计是一局输了,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摔,狠狠地r0u了r0u头发。
杨含景一直以来都没变过样子,从中学到现在。时间在他身t和心智上仿佛都有着极大的容忍,让他十几年来一直任x着。
徐夜觉得自己之前一直憋着一gu劲儿,这两个月来跟杨含景斗智斗勇,铆足了力气就是要ga0他,不把他b得非离开海城不可便不罢休。徐夜甚至没怎麽考虑过这事对杨含景的打击会是如何。
他被嫉妒和冲动冲昏了头脑,只是一心想着要让杨含景为他恶劣的所作所为付出巨大的代价。
也许是终於亲眼看到了杨含景吃瘪的样子,徐夜觉得自己长久以来郁结在x口的恶气散去了不少,再看杨含景,突然就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徐夜叫来了服务员,让把凉了的菜都撤了,又点了一批新的。
没多久,热菜便上来了,杨含景瞟了一眼,徐夜点的都是他喜欢吃的。他们认识十多年,在口味这件事情上,杨含景倒是独一份的专一,去不同的馆子,翻来覆去点的不过就是那些菜se,徐夜倒是记得。
杨含景此时此刻内心的冲撞异常激烈。他是再不会回海城了,至少在这三五年内,他爸妈不可能放他回到海城。这两个月来,和徐夜的针锋相对,终究是他杨含景输了。
他在内心苦笑,嘲弄自己,他从认识徐夜到现在,竟是从没在哪方面赢过他。
凭什麽呢?!
杨含景知道自己过去做得不对,不管是在之前对nv人的态度上,还是对筱依依做过的事情上,他是错了。但是他难道没改吗?明明他和筱依依把话说得很开了,他也真心祝福徐夜和筱依依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凭什麽徐夜因为他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就要拿他杨含景出气呢?
就因为他是个垃圾,人渣,就活该被这麽对待麽?
杨含景越想越憋闷,越想越想不通,看着那一桌子菜,他觉得恶心,想吐。徐夜是出气了,出完了气,就又做回正人君子了?凭什麽?!
杨含景冷冷地看着徐夜,一句话在嘴边徘徊许久。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口,他和徐夜之间估计再无丁点情分可言了。
可徐夜在想方设法地让他从海城滚蛋的时候,费尽心思举报他的公司的时候,把那些文件给他爸妈看的时候,可曾念及过他们的情分?!
“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都坦白了吧。”
杨含景装作轻松地说道。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sh凉,心跳震得x腔都疼。开口了,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徐夜面se已经重归平静,听闻这话,抬头看着杨含景。杨含景感觉自己背上的肌r0u都因为紧张而绷紧了,那种病态的快感又漫上心头,他迫不及待想看徐夜接下来的脸se变化。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的嘲笑,轻快地从嘴里冒了出来:“第一次跟筱依依shang,其实真算是我鬼迷心窍。虽然是那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记得那麽清楚。她在你酒吧门口的凳子上坐着,发着烧,还喝醉了酒,哭得满脸是泪,风吹得脸都红了。我想既然你都决定走了,总不能再把她给你送去吧,就去酒店开了间房。在酒店床上她还哭得要si要活,也看不清我是谁,以为我是你,要我抱她,问我为什麽要离开她。真是可怜,她浑身都烫得不行,我也不知道怎麽办,想着让她出一身汗,自然烧就退了,谁想到第二天她烧得更厉害,明明那天晚上,烧是退了的。”
杨含景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还没待他说完,便如愿地看到徐夜的脸se变得铁青。他心里那种快感更甚,继续说着:“徐夜,你是不知道,我在酒吧遇到过筱依依,起码两三次是我帮她解的围。最後那次,她被人下了药,求我把她送回家去。但是上了我的车,就不行了,y往我身上蹭。她难受得很,我家离得近,就只好先去我家了,她用我家浴室洗了个澡,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叫难受,我只好帮她咯,反正她从头到尾只字未提想去找你!”
徐夜b0然大怒,把手边的一杯水拿起来便砸向了杨含景,杨含景偏头躲了过去,但是被水淋sh了半边肩膀,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地残渣。
杨含景没有住口,仍在说着:“徐夜,原来这种事是真的会上瘾的!可能别人家的饭就是香,吃过一次,就算铤而走险也想再吃几次!!”
徐夜一把将杨含景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扯着他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这一拳下去,杨含景立刻没了声音。
饭店的服务生和保安都围了过来,把他俩拉开,周遭乱哄哄的,都在劝着。徐夜的脑内嗡嗡作响,杨含景说的话极具画面感,他恨得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抖。
杨含景被服务生又安顿回座位,他们之间隔着两三个人,杨含景感觉自己的脸颊肿了,火辣辣的疼,口腔里也一阵腥甜,徐夜下手丝毫没客气。
他隔着几个人看徐夜,徐夜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应该是怒极了,整张脸看上去脸se可怖,肌r0u都隐忍到扭曲。杨含景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挑衅地看着他,说:“要打出去打,别让人餐厅难办。”
徐夜也从不喜欢这样引人注目,他用尽力气才用几乎是平静地语气对杨含景说:“我不想再听你说关於筱依依的任何一件事!”然後他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去收银台结了账。
杨含景不依不饶地跟到了门口,徐夜走出餐厅,他便跟着出去,跨出去一步之後便说:“你就这麽放心地说走就走,把筱依依丢在海城了?你确信她能等你?!你也未免对你自己太有信心了,也许有点诱惑,她就走了呢?!”
徐夜深x1一口气,转头一把推开杨含景:“n1tama给我滚!别b我再揍你!”
杨含景冷笑:“既然说,就全都说开!我不像你是个伪君子,你觉得我是小人,我就当个小人!筱依依和秦非,你更在乎哪个?!我要是告诉你,当年秦非跟你分手之前,我也跟她上过床呢?”
徐夜感觉自己脑子里理智的弦绷断了。
他甚至听到了那声断裂的脆响。
杨含景仍在叫嚣着什麽,但是徐夜已经听不清了。他和杨含景扭打在一起,一拳一拳,打在杨含景的身上,头上,指尖慢慢地感觉到黏腻,都是血。
杨含景也没再客气,也把拳头都招呼到了徐夜身上。
再後来,警车来了。饭店的人报了警,两个人在冰冷的派出所带了一整夜才被放出来。
临走前,杨含景还顶着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对徐夜说:“你就算回到海城,也找不回筱依依。她不会等你的,她肯定已经走了。你害我丢了公司,你也什麽都得不到。算起来,我也不算输。”
一夜未眠,又饿又累,徐夜再不想听到杨含景这个孙子说任何一句话。他想,都过去了,管杨含景说什麽呢,从此跟这个人反正是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而他回到海城才发现,筱依依真的被他弄丢了。:HAīτàηɡsんǔщǔ點℃Θ我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