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破戒了,贫僧不欲为难你,但
我佛门也留不得你,你还俗吧。”
少年郎点了头,拭去自己眼睫上的水渍,面色一片平静。
尽管他知道自己还俗之后,便无处可去。
一个破戒被赶出来的僧人,定是市井街坊茶余饭后的话题,没有哪个地方会
愿意用他做事的。
禅理醒了,梦中最后的场景,是小和尚饿死在街头。
禅理感到胃里一阵绞痛,忍着痛去用了早饭,登上了回乡的船。
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咎由自取。
媚媚,你从未挂怀,也不必挂怀。
他知道自己应该怨她,勾走自己全部的心,却不肯施与他半分怜爱。
可是,禅理做不到。
他对上她温软的眼睛,想到她璀璨的笑颜,整颗心都为她悸动。
禅理以手掩面,默默唾弃自己是个贱骨头。
他手腕上的佛珠滑进宽大衣袖里,堕入黑暗。
小船在不疾不徐地行驶着,船桨周围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离媚媚在的城
镇越来越远。зω.Γоひяо ùωù.ояɡ
禅理站在船头,叹了口气,这回是真的放手了。
彻底放过自己了。
却说媚媚这边,昨日和段信安的出游是她计划中的最后一次。段信安已经和
她提成亲的事提过三次了,她都找了各种各样的由头回绝了,这男人的情绪也一天
比一天莫测起来。
她可以想象到像段信安这样偏激的人接下来会做什么样的事。
于是,在昨天夜里,媚媚当着段信安的面,跳进了湖水里,然后使了个术法
让自己离开了那片湖。
“师傅,俺们船要在这里停一下,你要不要去买点吃的?”船家也到了用饭的
时候。
“多谢船家。”禅理合掌下了船。
往前走了些路,禅理愣在了原地。
斜阳挂在水天之间,火轮在远处的山峦间挣扎不休,贪恋着人世间的美景。
媚媚坐在江边,乌发雪肤红裙丽色,绚丽的晚霞都成了她的陪衬。
女娲造人时,似乎将七成心思都放在了雕琢那人的容貌上。
媚媚双足在江水里嬉戏,凝脂般的肌肤让鱼儿都舍不得伤害,只在她足边打
转,不敢咬上一口,尝尝美人香足滋味。
禅理一直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媚媚身后,最终还是媚媚发现了她。
她向他招手,天真的妩媚:“禅理,好巧呀。”
禅理慢慢吞吞地向她走去,惹来媚媚诧异地挑眉。
前些日子,这人不还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么?现在这是怎么了?
男人也不说话,走到她身边,默默地坐了下来。
媚媚欣赏够了美景,朝禅理告别:“禅理,我先走了哟。”
“等下。”
媚媚回过头:“怎么了?”
“你还记得五十年前和七十年前的那两个和尚吗?”
不知是不是媚媚的错觉,她在禅理眼中看到期冀和脆弱的情绪。
“记得。”媚媚有些心虚,声音都便小了。
这两个人是少有的她欠下的孽债。
一般她遇上的男人,离开她之后,顶多郁郁寡欢几年。
可这两个,他们的结局都因为她而……
“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前世。”
媚媚瞪大了眼睛,随后敛眸:“对不起。”
禅理望着面前的少女,她连头发丝都透着愧疚。
他慌了神,连忙说:“没关系的。”
“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
“补……补偿?”
禅理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两个字。
“对,补偿。”
禅理垂下头,思虑了一会儿:“那就请你陪我一辈子,好吗?”
“好。”
禅理的俗家名叫南仲吉。
伯仲叔季,他排行为二,所以名为仲吉。
说来也可笑,仲吉,中吉。
他连名字上都得不到一个完满。
年幼时他便因八字可爱如我不好被族里的人送进庙里,受尽欺辱。
可能重又遇上媚媚,是他此生唯一的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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