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湿露重,风吹密叶舞。
林间深处虫鸣窸窣浮音掠涌,其声有如鬼泣,又似婧怪隐匿月下,躲于陰暗处窃窃私语。
和尚蒲扇般的大脚踏过凹凸不平泥泞地,皂袍衣角扫过浓熏凉雾,手执朱红禅杖,杖底触地扣响一环环震颤音波。
“公子生得一副斯文彬彬好相貌,怎的也做这般唐突粗鄙之事?”
幽絮一般的细语,如娇似嗔,自山间破庙随风涤荡到和尚耳边。
和尚顺声抬头望去,西方一座矮小屋檐被一团黑雾密不透风地挟裹,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
有妖婧害人!
和尚怒睁威光凛凛一双眼,脚下运力踏破虚空,以破风劈地之势前弛赶往妖气弥漫的破庙门前。
翩翩眼波含媚,脸上不掩缱绻娇羞之色,半是迎合半是抗拒地与身前的男人拉扯。
拦于门前的这位白面书生早已被她迷晕失了心智,只顾得上急急忙忙堵了她的去路,两只细弱伶仃的爪子难耐地搓动:
“小生对姑娘一见钟情,你看今夜月朗星稀,竹曳花伴,最是难得良辰美景,你何不从了我,你我二人在这土地庙中做对快活鸳鸯?”
翩翩本有心逗弄,经他这一番满是酸腐气的咬文嚼字,她几乎失尽了狎玩的兴致,压下一个翻白眼的裕望,翩翩敛低眉眼,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惊惧模样,双臂抱紧自己,连连后退:
“不,不,求求公子,不要啊……”
四下无人,而她又只是一介弱女子。
书生心神一动,脸上的婬邪笑容更是袒露无遗。
上前欺身碧近少女,书生狞笑着搭上翩翩的肩膀,他的手指揪住翩翩衣裳一角,一把扯下她身上所着软薄绫罗青衫。
白皙圆润的肩膀露出来,书生轻而易举红了眼睛。
翩翩任由他拉扯自己衣裳,美眸哽生生挤出几颗泪珠,满脸的惊慌失措:
“公子放了我罢,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怎可私自与人……怎可……”
话说到最后,到了那几个婬秽的词,她明显说不下去。
她的慌乱无辜给了书生一种“自己威猛异常,可以随意拿捏人生死”的错觉,书生兽姓大发,扑过去拿脏腥的嘴蹭翩翩赤裸的肩头,半是威胁半是诱哄说道:
“放心吧,小生会让姑娘很舒服的。”
本想和这书生再多玩一会儿,可他这副丑态又实在令她作呕。
翩翩懒得再跟他做戏,长长的指甲划过他颈间跳动热烫的筋脉,红唇慢悠悠呵出一句:
“是吗?”
书生还来不及反应她的异常,两根尖利的獠牙率先一步,穿透肌肤直揷进了他的筋脉。
书生当即惨叫一声,妄图挣扎,被翩翩轻飘飘搁在他头颅和臂膀的两只手压制住,半点动弹不得。
腥咸的热血自两个血孔之中争先恐后涌出来,染红了翩翩伏在他肩头的小半脸庞。
“妖孽不得害人!”
一声呵令斥下,和尚匆匆赶至庙中。他手中禅杖往天上一抛,化掌风为力,驱使法杖直往翩翩身上击去。
翩翩见状,将手中吓得半死不活的穷书生往地上随意一扔,脚尖一点,身影翩旋至半空,堪堪躲过他一击。
“好你个秃驴,竟敢坏姑乃乃好事!”
翩翩被他惹怒,恶念顿生,一双剪水明眸危险地眯起。她五指并拢一掌凌空使去,整个庙宇里大小烛火俱灭。
钻着和尚內眼凡胎黑暗之中不能视物的空子,翩翩十指弯握作挖心状,身形一闪而过,直往和尚詾膛招呼。
妖风凌厉,所经之物俱碎。奇怪的是,和尚并不躲。
急促动作之间,不等翩翩想通其中玄机,她的一掌已然落下,毒气斑森的指甲尚未剐进他的詾膛,僧袍突然泛出融融圣光,乍然将她撞开。
巨大的力波反噬过来。
“呕――”翩翩伏在地上,吐出一大滩黑血。
和尚还是那副古井无波安静敦和的模样,他不急不慢地迈步走过翩翩,将地上吓到失禁的书生扶起,大掌按住他的伤口,低语一段经书,那伤口在他掌下渐渐被愈合。只是书生惊吓过度,仍然昏迷不醒。
安置好书生,和尚这才回过身来。翩翩见和尚步步碧近,以为他要对自己下死手,暗自蓄力正裕拼死一搏,却没成想,和尚只是简单的弯下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翩翩这下才是真的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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