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耶?阿耶叹什么气?”
兴许是男人心大,郑菀回峰后,将“山山是浮生真君轮回之魄”之事告诉阿耶,阿耶便再释然了。
反倒是阿娘,偶尔还会做梦,梦到那一日之事。
“就唠叨呗,说什么‘抱在怀里的乖囡囡怎么一眨眼就要嫁人了,就只剩下咱们老两口……”
郑菀:“……”
这时,郑斋掀袍进了门槛:
“又编排我什么呢?”
王氏笑盈盈转过头:
“都安排妥了?”
“安排妥了。”
现下没有人能比郑斋更满意这个未来女婿的。
且不提诚意十足地邀请他们老两口去一块住,说是怕女儿冷清寂寞,还有那满门派挂着的红宣小诗,以及一定要按照凡人界世家结亲的古礼走一遍流程的诚意——
郑斋是男人,最知道男人疼一个女人入心坎时是什么样子。
当年他对夫人一见钟情,可也做不到这未来女婿的一半周到——再考虑到对方冷清到让人觉得麻烦他都是一种亵渎的xing子,便更满意了。
“行了,妥了就行,你先出去,我还要给女儿梳妆……”
王氏赶人。
郑斋这才悻悻出门,出门前还不忘了把门阖上。
郑菀含笑看着镜内,突然道:
“幸好那日,阿耶阿娘都没出事。”
山山出事,她不愿;可若一定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她情愿是山山。
王氏眼皮子一下红了:
“大好的日子,说这些作甚?”
郑菀侧过身,将头枕到阿娘的腹部,环住她腰:
“阿娘莫要难过了,你和阿耶,再生个弟弟罢。山山……便当我们与山山无缘。”
那个小生命是她从狼口里捡出来的,从小追在她身后“阿姐”长、“阿姐”短,机灵又聪明——
他们之中,没人真的能把山山和浮生真君视作一人。
明明连xing子都完全不同。
王氏摸了摸她头:
“那日多亏了山山,也是阿娘我鬼迷心窍,心里总觉得你出事了,非要下山去找你那师兄问一问情况,这才着了人的道……”
山内的大阵,防外不防内,也是为了万一他夫fu二人在山上呆得无聊,可以在门内逛上一逛,谁能想到,会有邪修完全不顾惜xing命也要对两个凡人出手?
要不是山山在紧要关头,及时捏碎崔望留给他的防身玉佩,还抢上去,抱住人大腿,为他们争取了一点儿时间,现下,他们早下了黄泉、入了轮回。
“那人一脚便将山山踢飞了……女婿那师兄赶来得很快,只是山山五脏六腑都踢坏了,他太小、没熬过去……”
王氏说起此事来,还忍不住含泪,“山山死的时候,张着嘴一句话都没说上来,不过阿娘我知道,他在喊‘阿姐’。山山平时最依恋你,你前些日子冷淡他,他还说,必定是自己太淘气了,以后一定要乖一点……”
“……恩。”
郑菀张了张嘴,“是我平时……待他太差了。”
“不过,那日之事,也不能怪阿娘。”
她估算了下时间,阿娘感觉自己出事,大约就是紫薇星君拉着她要自bào那会,而那拼却xing命不要、也要杀了阿耶阿娘的,却是七杀的一位女下属,那下属当时应是感应到七杀死亡的消息才会如此。
“行了,大好的日子,可莫在说丧气话,再过小半时辰,我那未来女婿便要来接人了。”
王氏推她对着铜花菱镜,打开妆奁,从里面取出一把篦尺梳,“原想寻个妆娘来替你梳妆,可阿娘想亲自来。”
“恩。”
郑菀点了点头。
镜中女子,着了一身大红,红色中衣、立领霞帔,肩头与袖口重工绣着凤凰盘绣,冰儿一双小爪子抓着她肩膀,正好奇地探着头往镜子里照。
它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染料,将全身都染得赤红一片,连黄黄的鸟喙和爪子都染了红色,收敛起火焰,乍一眼看去,倒像是火凤凰似的。
王氏捋起她一缕长发,让象牙篦一下梳到尾。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她念了起来,虔诚的,仿佛在记忆里念过无数遍般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