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快去通知夫人,去请大夫!”将手中的餐盘快速放在屋内桌子上,慌忙边跑边喊着。
曲华、柳皓影等人到的时候,室内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只剩下屋内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大夫坐在床边椅子上正为柳皓影的手腕处上药,刀口深可见骨,素有神医圣手的马博昌大夫使了浑身解数才堪堪止住了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将其手腕仔细包扎好。
“如何?”曲华由丫鬟扶着走到床前,声音少见的有些虚浮。
大夫忙起身恭敬行礼道:“回夫人,二少爷先下失血过多,身子极虚,怕是要多养些日子了。”
“嗯,还劳烦马大夫多加照看。”曲华同大夫温声细语地说着。
“那我先告退,将药方写给您。”
“好,那今日我便不送您了。”曲华坐在床边伸手敷在他额头上说着又对外面候着的下人说“送马大夫出府。”
站在外间的柳璧玉目送马博昌出了院子,转身也快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房门几步,手腕就被跟在后面的柳皓令握住,他冷着声音问“干什么去?”
她叹了口气,眼眸低垂,有些无奈地说:“你说呢?”
“柳皓影这般胡闹,你也由着他?他要真想死哪会用这么笨的方法,如何让人一刀毙命他可比你还清楚。他就想着用这种办法逼柳家去认错!现在去拦白青烟的花轿是想让柳家同他一起沦落为全京城的笑话?他将柳家脸面置于何地?!”柳皓令鲜少地双眉紧皱,显然对于她过于纵容柳皓影十分不满。
她又缓缓叹了口气,像是胸前满是郁闷这般便能稍微缓解,又解释道:“本来白青烟嫁过来这五年也是当真委屈她了,是柳家对皓影疏于管教才导致他今日种种,哪怕她不愿意回来看看皓影,好歹让她知道皓影为他做了什么。”
“我看你比曲华更像他妈!慈母多败儿!”说着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像外走去。
“你去哪?”柳璧玉知道他意欲何为,当下拉住他的手。
“你那点面子哪够丢的?丢脸的事还是让你夫君我来做才能合了那祖宗的意。”他面上已经归于平静,他又怎么能不懂柳皓影的小计谋,与其让这个宠弟狂魔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面子,这个事也就只能由他承担。
“夫君......”她动了动嘴唇也单单吐出这两个字。
“行了,今天晚上想着好好补偿我吧。”他靠近她些,说着混不吝的话可是语气却没有半点撩拨,反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知道了,我们快去,再过一会儿就出城了。”柳璧玉自是知道他们此举会让多少柳氏族人动怒,可这恰恰是最后同白府缓和关系的机会,一切也并非全是为了柳皓影。如今玉朝看着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实则暗流涌动,新帝即将成年各方势力均在为以后做着部署,如今最不能有半点闪失的便是柳白两家的利益关系。
当两人赶上迎娶队伍时,柳皓令站在队伍最前面,对着几步开外的花轿沉声道:“诸位抱歉,白小姐柳某失礼,在下此次来挡花轿绝非有意冒犯,只是愚弟今日悔恨悲痛之际误伤了自己,便只能我这个兄长来拜托您,可否去府上看他一眼。这些日子柳府上下同愚弟一样尽是遗憾当初薄待了小姐,盼您若是念及旧情便是同我一道回去,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白丞相二嫁庶女本就是震惊京城的事,况且昨晚柳皓影在青楼下跪挽回白青烟的事已经传得满城皆知,此刻半个玉城的百姓都围在队伍周围听柳皓令说完这番话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都等着看那没有露面的白青烟作何动作,玉朝传统新娘子嫁人路上若是脚粘了地,便是要悔婚,再想嫁过去婆家更是不可能接受。众说纷纭间俨然已经忘了就在前两个月,提起她还都讽她驭夫无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反面教材。
“柳公子,小女往日随习得皮毛医术,但若是重伤我也是束手无策,公子还是另寻高人吧。恕我冒犯,今日青烟嫁人便不能下轿同公子会面,愿二公子身体早日康复。吉时耽误不得,还望柳公子海涵。”白青烟声音从那大红的轿子里传出,依旧温婉动听,似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在意料之中。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也不能勉强。柳府如此唐突还望小姐莫怪,柳府祝白小姐今后日子美满,这五车马的赔礼还望收下,在下先告辞。”说完他对着轿子弯腰做了礼方走回人群。
白氏队伍又开始敲敲打打往城外走去,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柳皓影醒来时,天色渐暗,夕阳余晖将窗外染得火红,他看到坐在床边的柳璧玉,转头看向屋外,除了柳皓令在桌边喝茶并无他人,像是知道他已经醒来,冷冷开口:“别看了,人早已上路走远,成天混在女人堆里,竟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学的精通,柳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你大哥今天为你受了委屈,你别放在心上,来少喝点水吧。”柳璧玉怕他动怒忙开口,梁辰扶他起身将柳璧玉端到他唇边的杯子中水缓缓饮入。
“白青烟这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好些了就自己去祠堂跪着,将家法抄二十遍再出来。”说着柳皓令站了起来,目光转向柳璧玉道“人也醒了,让下人伺候着吧。”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让厨房给你端些粥来喝,此事便就此了结吧,别再念着白青烟。他日我再同夫人给你说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便是了。”
“姐姐可是也觉得像我此等废物配不上白青烟一丝半点,我这等货色除了妓院里的妓子哪还有门当户对的人。”他在她眸中看到刹那的慌神后别开眼望向窗外,连疼他的姐姐也是这样觉得,何况是旁人,漂亮的桃花眼中渐渐盈满泪水,视线模糊起来只看得见大片烧红的云影影错错。
“不许这般胡说,无论是谁嫁入柳家、嫁给你皆是高攀,莫要妄自菲薄,如今你好生休养才是正事。”柳璧玉温柔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中的无可奈何非常明显,起身随柳皓令走了出去。
柳皓影慢慢翻身,让自己面向墙壁,声音闷闷地说:“都下去。”
梁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令走出门外,临走时说:“少爷小的一会儿给你端晚饭过来。”
柳皓影自是不会再自杀,她人都走了,苦肉计又表演给谁看呢。他给她道歉留不住她,她就求柳璧玉去留住她,如今他逼着整个柳家去给她道歉,她还是不原谅,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她失掉的自尊找回来,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失去的东西都还回去,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原谅他,他便是真的想把自己的心剥出来给她看看,她或许都不愿意再赏他一分注视。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回头时她早就带着对自己所有的好走了那么远,他碰不得追不到。
外面已经一片安静,他终于逃过了她的花轿路过柳府时震天的吹打声,可如今,他想到所生之地再无白青烟,他同她之后再无瓜葛只会越来越远,他由心中生出的悲怆更是排山蹈海,眼泪止不住地流,他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面起先是呜咽而后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这一个月柳皓影似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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