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还有不少人家正亮着灯,有几户没有拉窗帘,我从望远镜里清楚地能看到屋里的人在干嘛,甚至能看清楚客厅里茶几上的水杯和香烟盒。
以前玩过望远镜,从来没玩过这么牛逼的,服了!
把玩了一会儿望远镜,我放下,然后去了医院元朵的病房,和值班护士交代好,因为我明天要随李舜出远门,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几天。
第二天早上,我和李舜会合,李舜似乎有些疲倦,在去机场的路上和我说:“昨晚那女娃子不错,老子整整忙了一宿,天亮才打了个盹,哎——我得眯会眼了。”
“老板好功夫,真的好厉害!”司机奉承地说着。
“累啊,妈的,我这辈子,看来要死在女人身上了。”说着,李舜似乎真的是累了,靠在后座呼呼睡起来。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疑窦大生,怎么回事?那女孩明明走了,李舜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机场,李舜醒了,让我去换登机牌,我这时才知道,李舜和我要去的地方竟然是浙江明州!
我靠,明州!这是我的大本营啊,是我发迹而又落魄完蛋之后狼狈出走的地方,是我和芸儿热恋而又分离的地方!
在离开明州4个多月后,我竟然要回去了,和我的老板李舜一起!
我不知道此次重返明州,会发生什么事情!
坐在飞机的一等舱里,李舜问我:“你是不是坐过飞机?”
我知道李舜为何问这话,装作不知:“没有啊,第一次,我一个穷打工的,哪里有钱坐飞机呢。”
“是吗?”李舜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从办登机牌到安检到去候机口,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陌生。”
我呵呵笑起来:“我以前经常送朋友或者老板去机场,机场登机前的手续程序我经常听他们讲,自然就不陌生了,怎么?李老板对我的话不相信?怀疑我在撒谎?”
“哪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李舜打个哈哈,扭头看看机窗外,一会儿又看着我:“亦克,你是云南人腾冲人,那里离边境不远了吧?”
我一愣,李舜果然对我的底细有所了解。
我父母当年师范毕业后支边去了云南腾冲,我就出生生长在那里,因为爸爸的老家就在明州这个小镇,前几年为了照顾年迈患病的爷爷,作为独子的爸爸费了好大的气力托人找关系费尽周折,才好不容易调回来在镇上的中学任教。
我身份证上的住址还是原来住在腾冲的地址,因为没有到期,也就一直懒得换。李舜刚才说出此话,必然是根据这个来说的。
我说:“我身份证上的地址是腾冲,其实我老家在明州乡下的小镇,父母以前在云南支边,后来调回到明州老家的镇上教书了。”
“是这样啊。”李舜点点头:“那你对明州熟悉不?”
“我以前在明州城里打过几年工,对明州的路况和街道还是比较熟悉的。”
“那就好,那这回回明州,不就等于你胡汉三又杀回来了?哈哈……”李舜笑着:“等办完正事,你就给我做向导,咱们逛游逛游,还有,顺便我陪你回去看看父母。”
我一听慌了,忙说:“谢谢老板的关心,我前段时间刚回家看过父母,他们一切都很好,这次回来,就不用去看了。”
李舜不悦地看着我:“兄弟,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能不去看看父母呢,我给你说,我这个人你别看我整天晃晃悠悠吊儿郎的,但是,孝顺父母还是必须的,我从来认为,社会上,人最重要的就是义气,还有,一个不孝顺的人是绝对不可交的,你既然回来了,就必须要回家看看父母,正好我也去你家认认门。”
李舜的口气没有再争辩的余地,我不能再拒绝了,于是也就默认,心里不由有些忐忑,怕在父母面和李舜面前穿帮,暗地琢磨起来。
我猜不透李舜坚持要去我家认门的真实意图,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是为了单纯成全我的孝道。
飞机降落在明州机场,我心里波澜起伏,看着这周围熟悉的景物,曾经,我多少次从这里坐飞机去广州去深圳去厦门去南宁参加外贸交易会洽谈业务,我对明州机场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明州火车站汽车站。
可是,此刻,我又回到这里,不是衣锦还乡,而是一个出走的破落户跟在人家后面当保镖回来,是人家的跟屁虫。
看起来,李舜对明州机场也不陌生,看都不看那些指示标志,大步流星直奔出口。我提着行李紧跟在李舜后面。
本以为出口处应该有人迎接,李舜出动,是喜欢前呼后拥讲究排场的,明州这里一定有他的老关系,不是美女就是老黑。
不曾想却没有,李舜径直出了出口,直奔打出租车的地方。
上了车,李舜说了一句:“开元大酒店!”
明州开元大酒店,是明州屈指可数的五星级酒店,曾几何时,那里也是我宴请客人吃喝玩乐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答应了一声,开车直奔市区。
车子进入市区,我贪婪地看着车窗外久违的明州市区,天一广场、城隍庙、江边小外滩……
这是我曾经是多么熟悉的地方啊,这里曾留下我和芸儿多少的花前月下甜言蜜语海盟山誓,而今,这一切都成为了浮云。
我看着这熟悉的街道和高楼,默不作声,心里有些悲凉。
李舜坐在我后面,不出声,但我凭感觉知道李舜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亦克,重回故里,有什么感受?”过了半天,李舜问我。
我从窗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哪里能有什么感受,从前在这里打过工,不过是这里的底层小人物,现在回来了,看明州也还是那样,街道还不如海州干净,高楼还不如海州多。”
李舜点点头说:“明州他妈的经济很发达,和海州同样都是沿海城市,级别也一样,但是看大街可就比海州差远了,起码一点,你看着满大街流窜的电动自行车,像钻地的老鼠,你看看海州,大街上很少有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显得多干净,当然,除了你们那些盲流骑的送报纸的电动车以外。”
李舜说话的时候动不动就要打击一下我的曾经和过去,我没有做声。
“以前你是这里的小人物,没人把你放在眼里,没人搭理你,这回可就不同喽。”李舜说,“这回你是跟我来的,是我的高级私人助理,不管谁见了你,都得毕恭毕敬,妈的,谁敢小瞧你,老子拿钱砸死他。小子,这回你回来,可以好好扬眉吐气啦。”
我笑笑:“这都是李老板的面子!”
李舜开心地大笑,然后说:“其实呢,也不能光这样说,我向来认可一句话:小弟是大哥罩着的,大哥是小弟抬起来的。我们这个行业,大哥和小弟的关系,基本就是这个性质,二者是相依相成的。”
李舜这话我比较赞同,我点点头:”嗯……”
“所以,小弟要对大哥忠心耿耿,全心全意维护大哥的利益,大哥要关心爱护小弟,小弟有难,大哥出手,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小弟不听话,犯了错,大哥教育打屁股也是责无旁贷的。”李舜又笑起来。
我也附和着笑笑,心里开始琢磨李舜此行的内容。
“明州有个D8DJ酒吧,你知道不?”李舜突然问我。
“知道,在城隍庙附近,离天一广场也不远!是明州最高档最火爆的酒吧!”
“进去玩过没有?”李舜问我。
“没有,从门前经过倒是经常!”我说。
其实,D8酒吧是我和芸儿以及以前的狐朋狗友经常打发夜生活的地方,酒足饭饱之后,我们经常去那里喝酒唱歌蹦迪。我倒不是很热衷于玩这个,主要是芸儿喜欢那环境,喜欢唱歌蹦迪。芸儿的喜欢就是我的爱好,我于是就经常带芸儿来这里。
“你知道不,这个明州最牛逼的酒吧现在已经关门了,哈哈,停业整顿!”
“为什么?”我有些意外地回头看着李舜。
“还能为什么?出了事事呗,里面出现了社会治安事件,就是上个月出的事,现在被勒令停业整顿呢,真不知道他们老板怎么和白道处理关系的,这点事都摆不平。你看我在海州那边,我们那夜总会,多太平。”李舜说。
“那说明老板协调关系好!”我点点头。
“这年头,娱乐场所成败的关键不是看你钱多少,也不是看你人多少,而是看你和白道关系好不好。这个D8的老板,我估计这方面要么是个铁公鸡,要么就是死板过头了。”李舜接着说:“我们这次来,就是冲这个D8来的——”
我一愣,回头看着李舜:“冲D8来的?”
“是滴。”李舜得意地看着我,得瑟着小腿:“他们弄不好,经营不善,那我来来接手啊。”
“那,老板——”我刚要继续问李舜,李舜突然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冲我使了个眼色:“到酒店之后再说!”
于是,我们不再说话了。
很快到了开元大酒店,我和李舜顺妥入住,李舜住的是一个套间,我住在他隔壁,是一个标间。
我在房间安顿好行李,掏出我的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还没开机,李舜就叫我过去。
“亦克,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收购D8酒吧,我给中间人说的是明天到,专门提前一天过来,想提前打探一下关于D8的情况,免得到了谈判的时候被动,”李舜说:“这样,我们这就到D8附近去转悠转悠,你是当地人,熟悉路况,又懂当地方言,也是我们的一大便利。晚上,我有安排的一个酒场,要宴请一个重要人物,你一起作陪。”
原来没人迎接的原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