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瑾惊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他晃了晃脑袋,揉着太阳穴站起来,习惯性地伸手为床上的人掖被角。
结果朦胧中,突然看到一双眼。
他脑子里一激灵,意识到了什么,手收回来,抿了抿唇,视线落在被面上,似乎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头也不偏,去按墙上的铃。
医生护士拥进病房,开了灯,听了脉搏,问了些情况。
陆承瑾站在刚进门的位置,看着脚下那一块儿瓷砖,大脑放空。
谷溪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说话要顿好几下,吸口气,缓一缓,才能接着说。
陆承瑾回过神,上前跟医生交流了几句,医生便带着人出去了。
他看着门合上,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眼睛稍稍往床上偏了偏,看见谷溪已经闭眼,抿抿唇,去关了灯,然后就没动了。
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谷溪该睡沉了,就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谷溪在黑暗里睁开眼,看着那扇门,眼里浮浮沉沉,有些东西落定了,她才又静静睡去。
陆承瑾去找了医生,大胡子医生叽里呱啦一大堆,简而言之让谷溪保持好心情是最基本的。
记好了,陆承瑾才慢慢走回去。
快七点了,他想了想还是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有些高兴,又有些慌,精神格外的亢奋。
备好早餐时已经八点,陆承瑾一进去,就见到谷溪已经醒了。
无措的感觉又来了。
谷溪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开口:“离婚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承瑾唰地抬头,一双眼紧紧抓住她,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然后归于平缓,视线缓缓下移:“我让人买了粥和小菜,你先吃点儿,我问问医生你的情况。”
说完放下东西,就转身出去了。
这个孩子,谷溪是打算好好养的,不管以后她和陆承瑾会怎样,为了孩子,她怎么也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所以也不多说,坐起来端着吃了。
陆承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半晌,他牵起半边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到了下午,谷溪又提起这事儿。陆承瑾当时正在翻看徐特助送来的水果,紧了紧拳头,抬头直视她:“吃苹果吗?我给你削。”
谷溪面无表情:“不要这么幼稚陆承瑾。”
他笑了一下:“有点凉,我待会儿拿开水给你烫烫好吗?”
谷溪转动眼珠子看向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笑容不变:“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
谷溪定定地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累了,闭上眼,轻声道:“等你冷静一下再谈吧。”
病房陷入安静,今天是晴天,阳光透过窗户,留下金色的痕迹,微风吹动着绿色的窗帘,似乎是岁月静好的时光。
陆承瑾收起笑,静静看着那个不愿看他的,他的姑娘,眼神温柔又悲伤:“我很冷静谷溪。
“我不同意……离婚。
随你怎样,离婚是不可能的。
除非我死。”
他的声音艰涩极了,在说到那两个字时,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像呕血一般困难地吐出。
“有什么意义呢?成为怨偶吗?”谷溪还是没睁眼,声音低又轻,似乎要被风吹散了。
他想伸手抚她的脸颊,却在咫尺的距离间打住,往下,掖了掖被角:“那也好过分离。”
谷溪不想再说,偏过了头。
陆承瑾的手在被角停留,不愿收回:“做完检查,我们就回国。
宝宝……会一切平安的。”
谷溪没什么问题,医生只是叮嘱她要尽量保持愉快轻松的心情,以及定时做检查。
周末,两人回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了心,谷溪每天都有些没精神。
她想回自己的公寓住,陆承瑾当没听到,低头看着策划案,直接回了金域湾。
唐韵和陆蔷收到消息,到金域湾来,让她搬到陆家老宅一起住。
她笑着打太极,想找理由搪塞过去,结果陆承瑾一口应下。
谷溪气得不想说话,最后还是同意了。
在老宅待着,总也比和他单独待着强。虽然她是打算直接自己搬东西走的。
说起来,这老宅也并不是真的老宅。
陆家老宅是在亭山半山腰靠山顶的位置。后来陆家举家搬迁到这边,老宅的名号也就自然落了过来。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为考究。据说当年看风水的先生请了至少三波。
一进门,奶奶就说,专门请了先生,来瞧瞧陆家未来的苗。
谷溪无奈,却不愿拂了老人的意。
那先生看着极有风范,说这孩子的父亲头些年命不好,但人是个好的,也为这未降生的孩子攒了些福运。
谷溪怎么想也想不通陆承瑾怎么命不好了,看老太太一脸赞同的样子,她便只有继续忍着。
好不容易结束了,奶奶送走客人,拉着她进屋,一路絮絮叨叨。
她微笑着听,恍惚间觉得,这样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