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唇中,勉强辨析出整通电话的大致内容。
“是,我来永川了,现在在火车站。”
“差不多了,还在修改。”
最后是停顿三秒的思考,老林视线向她移来,说——“好,那我现在过去。”
林朝夕用可笑的姿势抓着油纸袋,紧张地看向老林。
“干嘛,吃你的,不抢你。”老林接完电话,看上去心情有点放松。
“曾教授是谁呀,爸爸?”她试探着问。
“小学奥数夏令营给你做过演讲的老爷爷。”老林一副“你明知故问”的眼神,往候车室外走。
林朝夕的心又沉了沉,她快走两步跟上,只觉得耳边声音都隆隆作响:“你去哪啊,马上要检票了。”
“三味大学,他们希望我过去一趟,我们坐晚一点的火车回去。”
她一把拉住老林,也不知怎地,脱口而出:“不要去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怎么了这是,突然恋家?”老林还是轻松模样,却停下脚步,很认真在听她的理由。
该怎么说呢?
说“我害怕你留在永川遇到不测”,或者是“我们回家好好待着这个礼拜都别出门”?
可曾教授的突然电话,又显然是与老林论文有关,她怎么可能让老林别去?
检票提示跳绿,闸口开始放人。
林朝夕回望候车室内准备离开永川的汹涌人流,知道她所遇到的这道巨大函数题,出现了解题的限定的值域。
她看着老林,感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推入既定轨道,却在最后只能说:“走吧。”
——
三味大学,老校区。
校园里有大片浓密的常青行道树,冬夜里幽幽森森。
林朝夕和老林站在数学系大楼外,见到了曾教授。
夜色中,老爷子头发花白,看上还很有精神。
“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曾教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馒头,问,“饿不饿,吃个馒头?”
一路上,林朝夕脑子里的弦都紧绷着,她骨子里觉得冷,于是接过了馒头,半点不客气地道:“谢谢。”
过了会儿,曾教授才收回看着馒头的视线,对老林说:“还真是你的女儿。”
“行了。”老林倒是很干脆,从她手里把馒头拿回来,一掰两半。
“把你的夜宵收好。”他把馒头递还一半给曾教授,另一半自己拿着咬了一口。
他们往楼里走去,看上去好像很熟,不过老林对大部分人都这么随意。
老林和曾教授的对话不咸不淡,林朝夕跟在他们身后。
快到办公室门口,里面等着的人让她脚步一滞。里面坐着三味大学数学院的教授,有两张面孔她在现实中读大学的时候见过。
林朝夕这才意识到,老林是受邀参加论文发表前的同行评议。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林把论文发给曾教授看过,曾教授则邀请老林来亲自阐述。
冬夜里,她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紧张而激动。
这种情况,她当然不能跟着进去。
“我在外面等你。”她对老林说。
“找个暖和的地方。”
“恩。”
——
数学系主任办公室。
泛黄的百叶窗已经拉上,林朝夕转了一圈,又回到办公室门口。
透过百叶窗坏掉的叶片缝隙,她能看到办公室里就点了两盏吊灯,打印好的一叠论文摆在桌上,但没人去翻。
办公室里房间里烟雾缭绕,有一整面的黑板墙,老林就站在黑板前面。
冬夜里,有寒风吹过树叶,发出很细的沙沙声。
林朝夕握紧书包带。
座位上,曾教授抬起头。
他看着老林,神色严肃而认真,像在说——“开始吧。”
——
林朝夕把书包放在地上,靠着办公室的墙根。
夜里很冷,走廊仿若冰窖。
坐下的时候她瑟瑟发抖,胡乱翻着书包,脑子里不停在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尚未脱离被命运强行推向既定轨迹的恐慌。
她从书包里找到几张带着裴之和老林笔迹的稿纸,一本她随身带的图论书,和她的笔袋。
冬夜寂静无声,她仰起头,能看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