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把视频切了出去,看大叔发来的地址,离他车程只有十五分钟。
陆见森来了美国。
“我马上到。”
视频刚被挂断,只听喀拉一声,桌子的那个角被他掀了一小块起来,可向海没管,拿了钥匙就冲出去,室友姚承安还在厨房里煮夜宵吃,看见他时,满嘴泡面都不嚼,惊叹地问出声:“你这会儿还出门?你要去——啊,是教授那边出什么问题了么?”
“没有,”向海踩了最方便穿的一双鞋,开门时还被上面的门闩卡了一下,解开的时候又跟了一句,“你早点睡吧。”
“噗——”
姚承安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泡面又喷了出来,他甚至没再坐着,偷偷摸摸趴到门上,看向海急迫地进了电梯,闪电一般地从他眼前消失。
“卧槽,不会是大晚上的撞邪了吧,”姚承安又一路跑去阳台上,蹲点看向海是要走路出去,还是开车,就在他还在左顾右盼时,一辆车迅速地从他眼前飘过,他甚至连车型都没看清,“卧槽卧槽卧槽,撞邪了一定是撞邪了,不行不行,我生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不能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一定是撞邪了!”
向海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反常的行为给他的ABC迷信室友造成了多大震撼,夜晚的道路很空,他飙起车来甚至有些飘,没花多久就来到了那个KTV,大叔站在门口点着烟,冷风吹得他有些抖。
“哟,来得还挺效率,快把人领走吧,我也好关门了。”大叔叼着烟,嗓门大得都有回音,“要搭把手不,喝醉的人可不好料理。”
“不用。”这句回答语气有些冲,大叔和向海两人都有些愣住,向海捏着冰凉的门把,低着头道,“谢谢您。”
“嗨,没事,你大半夜的被叫过来心里不舒服也正常。大家都在异国他乡的,能帮帮就多帮帮,快去把人领走吧。”
向海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走进了KTV里,陆见森没有完全睡着,只是迷糊着,听到声音,就转到他这边来。
喝醉的缘故,他还像小时候那样,不舒服的时候撅着嘴巴吹泡泡,懵懵的眼里还有点小脾气,不满意地揪着衣服纽扣。
向海屏着呼吸,一下子有些无从下手,薄衬衫被陆见森扯得掀起来,隐约能看到衣服下的风光。
于是他伸手,让他别弄了,陆见森却一把扯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也跟了上来。
“哥,抱抱,难受。”
那又软又长的调子钻进他耳朵里,向海脑中一下子有了画面,小时候胖嘟嘟的陆见森头上盖着大荷叶,脚浸在水塘里,偶尔踢出水声,他伸出嫩白的胳膊来拿他手里的莲蓬,因为杆子太长,索性折断了,发出“噗”的一声脆响,再扯出长长的细丝来。
他记得那天烈日灼灼,烤得他后背都烧得疼,可那条长长的细丝就永远烙在了他心头,扯不断,理还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陆见森的腋下穿过,对方如他所想那般瘦了很多,肌肤相触的第一秒就黏黏糊糊地粘上来,脑袋在他脖颈间找了个好地方,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气,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还难受吗?”
陆见森没有答,但向海能听见他鼻腔里哼出来的满足声。
他上身保持不动,走起路来也小心翼翼地,每一步都落得很轻,在走到玻璃门前时,还没伸出手,大叔就替他拉开了门。
烟从大叔嘴里喷出来,挡住了他意味深长的微笑,只留下有些沙哑的声音:“快回去吧,下次别让他喝那么多了。”
向海点头道了谢,步子跨的很大,这边昼夜温差大,凉得胳膊上起鸡皮疙瘩,他有些后悔没多带件外套出来,好在后座上他铺好了毯子,陆见森睡上去的时候还算暖和。
比起来时的速度,回去的时候像是龟爬,磨磨蹭蹭了老半天就是到不了,等停到了自家车库的时候,向海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地把陆见森送回了自己的公寓。
有些事情是经年累月留下来的习惯,哪怕三年了,也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他原本想去开陆见森的手机,可再三犹豫,还是忍住了,对方已经睡着了,侧趴着流口水,脸还是红着,刘海长过了眼,有一簇搭在鼻子上,随着他的呼吸抖。
过了好一会儿,向海才松开了手,手掌上留下了清晰见血的四个指甲印,展开的手指都带着抖。
他轻轻地抱起陆见森,迅速走进电梯里,上楼的间隙里他闻到陆见森身上的味道,有酒味,有一点烟味,但都盖不过他身上的奶味。
淡淡的,甜甜的。
只有他知道的。
回房间的时候姚承安还没睡,手里握着个杯子,满屋子的咖啡味,他皱了皱眉,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虚捂着陆见森的鼻子,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没理会外面可疑的脚步声,落了锁,把陆见森放进床里,思来想去,还是盖着被子替他把衣服换了,没做任何越界的事,除了那时候衬衫下的一点风光,他甚至都没怎么触碰到他的身体。
做完了这一切后,向海才坐在了床头,就着夜灯那点微弱的光,看陆见森的睡颜。
他睡起来倒是比以前安静了,记忆中的圆脸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瘦削的瓜子脸,五官倒是深邃了不少,睫毛细密地叠下来,向海像受了蛊惑一般,伸出手指去碰。
陆见森也像是知道似的,身子一侧,手就搭了上来。
“哥,哥,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