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兵惊慌失措的喊声,她一个激灵起了身。
从不曾想会有重生日,如今重生,却是在母亲病逝那一日。
父亲此刻不在军中,她托人留了信,独自一人上了马。
纵马奔驰,风将脸上的热汗一阵一阵风干,又很快有新的冒出来。
她抿着唇,任凭烈日炎炎。再看向前方时,眼中已然一片清明。难过是难免的,即便重来一世,那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
抵达将军府时,天色刚刚黑下来。大门前挂了白纱,远远望进去,能看见里面象征xing摆放了几个花圈的灵堂。
她心中一痛,不顾门口那两个下人视若无睹的态度,直接进了门。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灵堂内空无一人。
一口黑色的棺材停放在灵堂正中,寥寥几样祭品,一个简陋的排位,并一对白烛分放两侧,此外再无其他。
如此寒酸的灵堂。想来这么些装扮已是为了不折损将军府的颜面,做给外人看的了。
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沈淑莲打得一手好算盘。
上京谁人不知她母亲董氏乃一个武师之女,不过因为父亲当初在外公那里习武而互生了情愫。而她沈淑莲却贵为太傅千金,得了圣上御笔钦赐风光嫁入将军府的。但凡有与将军府jiāo好的,谁敢来吊唁这小妾?
她扑到那棺盖上,棺盖尚未上钉,她心中悲痛,如此一来已是隔了数十年的时光,终于得见自己的母亲,连锦心中说不出的悲痛,像是满腔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迫不及待要迸发。
她眼中含着泪,哆嗦着手缓慢地将棺盖推开些许,董月容惨白略带着青色的面容呈现在眼前。
董月容自小就是将她当男子养的,是以她早已将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套学了个通透。即便此刻心中悲痛万分,她仍是忍住了泪,死死咬着嘴唇,只看着娘亲恍如沉睡的脸,不敢违背娘亲生前的教诲。
狠狠一闭眼,将眼中热泪bi退,再睁开时,一眼便见到了董月容青紫的嘴唇。
她心中咯噔一声。
前世她在这一日并不曾想到开棺,因此没有娘亲最后一面的印象。可她如今是见惯了宫廷血雨腥风的人,怎会不识得这样的色泽代表什么?
连锦眼中狠狠一酸,听到后堂传来脚步声,握了握拳,很快将棺盖盖好,整个人趴在棺盖上,眼泪顺势流淌了出来。
前世,她便是因在自己母亲的排位前都不曾流一滴泪,落得个冷情冷血的名声。
如今她是真的想哭一场,借着堵外人嘴的由头,为自己的娘亲,真实地流一回泪。
来人是沈淑莲房中的钟嬷嬷。
见连锦一身铠甲未脱,风尘仆仆显见得是刚到,整个人扑在棺盖上无声而哀恸地流着泪,道:“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怜了二夫人去得急,没来得及见上你最后一面。”
那声音平平淡淡,隐约还有一丝慌乱。
连锦心中了然。
父亲虽娶了沈淑莲,但对养在外头的她们母女俩从不曾冷落。
母亲自小将她当男孩子养,她也喜欢了外公家中的刀qiāng棍棒,日日如同男子一般习武。因天资卓越,年岁稍长一些,父亲便将她带去了军营中。
说起来,让他们母子认祖归宗,是在父亲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之后的事。
正应了父亲的名字,连胜连胜,父亲在外打的每一场仗都是胜仗。便是因为如此,他在朝中渐渐有了威仪,即便太傅心中不满,却也不能说些什么来阻止他将母女俩接回府中。
她前世很少在意细枝末节,娘亲自小教导她要懂礼,因此即便在府中受尽白眼,她也是强忍着,从不告状,从不用自己的武艺来惩罚什么。
明知父亲宠爱母亲至此,这府中若是有谁敢顶风作案,除了当家主母沈淑莲,她想不出第二人。
思及此,连锦点点头,听钟嬷嬷的话,给母亲上了香,随后安安静静跪于堂下。
她笔直地跪着,一眼便能窥见军人的风骨。眼中的泪还在不断淌下,她心中哀恸至极,面上却一份表情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