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茵目光扫过,停了片刻,再挪开视线。
“噗”,又一声响。
原茵看到了男人手中握着的东西——弹弓。
光着上身在这儿玩弹弓?
又看了会儿,发现不对,这人好像,不是在玩儿。
他面前不知道是什么树种,非常高大,树冠上开着蓝色的花,在夕阳下像一团一团蓝金色的云彩,轻盈飘在枝叶间。
他每次一抬手,都有一朵蓝色的云慢悠悠飘下来,像一朵朵蓝色蒲公英。
原茵有些惊到,那蓝色花团要整团掉落,一定是连着树枝的细细茎干被打断才行。
这么高的树,这么远的距离,这人的弹弓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准度和力度?
而且他两只手臂各绑着一个硕大沙包,看他抬胳膊时很累的样子,应该很沉。
由此判断,他这更像是一种训练。
参加弹弓比赛吗?
当天空变成粉紫色时,终于成功把原茵的视线引开。
夕阳接近江对岸的山头,一天之中最美的黄昏时分降临。
远处隔了一江水的山城楼房错落参差,有白鸽或是江鸥,在粉的金的紫的云彩间成群结队飞过。
带着魔幻的美!
等红橙子似的太阳落入山后,原茵转身下了山。
江燃看着最后一线夕阳消失,摘下沙包,随意往边儿上一扔,弯腰捡起草地上的黑t,利索地穿过头顶套好,再收起弹弓,迈开步子下了山。
远远的,看见老爸的陵园前走出来三个人。
领头的是牵着手的一男一女,后头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少女。
他眯起眼盯着三人背影看了看,很陌生。
今天是老爸的忌日,来扫墓的很多,或许,是热心市民或游客吧。
他走进陵园,来到墓前添最后一炷香。
一低头,发现一束清新的白菊,菊瓣中chā着张卡片,上头赫然用钢笔写着:愿你在那个世界安好。
落款:原芳菲。
原芳菲!
江燃猛地抬起头来,回头愣了三秒,撒开腿就急冲出去。
还在半山腰上就看见了刚刚三个人到了山脚的马路边。
“原茵!”江燃大喊了一声。
那三人来到一辆黑色轿车旁。
“原茵!”江燃三步并两步往下跳,恨不能长出翅膀飞下去。
三人上了车,车辆缓缓启动。
“原茵!”江燃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去。
轿车沿着山路越走越远。
原茵刚刚按下车窗,就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抬眼往山上看去,暮色四起,山只是幽幽沉静的山。
*
江燃回了家,正好碰见李宜娟女士妆容精致拎着lv急匆匆要出门。
“回来了?替我烧香了吧?去看他的人多吗?”
李宜娟像在问不相关的人,也是,江野平对他来说,早已经是不相关的人。
江燃默默点了点头,没多说。
李宜娟换上高跟鞋,“你爸……”
完了又觉今天这个日子跟江燃用这个称呼不大好,改了口,“……你段叔今天钓了三条野生江团,阿姨做了酱香和泡椒两种口味,你跟弟弟自己吃吧啊!”
江燃转过身冲着她背影喊了一句,“妈。”
李宜娟回过头,“怎么?”
“以前。”江燃抿抿嘴唇,“我爸。”
他着重强调了“我”字,“……后来准备娶的那女的,姓原的,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李宜娟“嗤”一声笑了,“那狐狸精扫把星?我怎么会知道?!”
她往前冲了两步才又停下,狐疑道:“你问这干什么?”
江燃摇摇头,“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了。”
他目光落到桌上,那是一盒喜糖,呈喜冠造型,最上头一根棒棒糖,包装纸上是一个大眼睛小女孩伸出粉色舌头的馋样。
不二家的牛nǎi味棒棒糖,三年前,江城还买不到这个牌子。
李宜娟顺着他的目光,“噢”了一声,“隔壁郑叔调回江城音乐学院了,还带回来个老婆,刚结婚,这是思远送过来的喜糖,回头我备份礼你送过去。”
“不去。”江燃毫不犹豫回绝,抽出那根牛nǎi味棒棒糖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