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什么,枯槁的眼中shè出凶光,“这事还是jiāo给我和刘婆子吧,夫人就请放心,保证不会让人发现。”
谢夫人抓住吴妈的手,慌乱之色渐渐消失,露出平时yin沉的表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晚上,她又做了噩梦。
梦的开头十分平常。
那是她刚嫁到谢家,因谢老爷常年在外,她只好镇日无聊地盯着院子里的石榴花,等它们开了又谢,结出沉甸甸的果子,然后一颗颗剥着石榴籽儿打发时间。
她知道,这是丰州女人的宿命,她遭受的是大部分丰州女人都在遭受的,至少她用不着侍奉公婆,也没有小姑子小叔子添乱,这么一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过了一年,她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变大,终于,经历了生产的阵痛之后,她的麟儿来到世上,开始占据她全部的生活。至于老爷,听下人传他在天仙楼包了一个戏子,至于在外地的时候又是怎么乱来的,便连猜都不必猜,因为她已经可以做到冷漠以待。
梦里的麟儿小小一个,又乖又可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所以她想,那时候还是快乐居多吧。
时光流逝得飞快,麟儿一下子就长成了一个小少年,该去族学上学了。
她要给麟儿挑一个稳重聪慧的书童,督促他成为一个翩翩君子,总之不能像他爹一样。于是她到处物色,直到那个叫李青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那年李青正好十四岁,她问了他几句话,他都认认真真地回答,她听了觉得很满意,心想应该就是他了。
谢老爷知道她看中了李青后,二话不说把事情定了下来,理由是李青他爹品xing端正,养出来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深有体会——李青的确是个好孩子,符合她一开始所有的要求。
那么,感情的逐渐变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李青每天按时把麟儿送回她的院子,然后他会恭敬地朝她行个礼,不管她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用饭,总是留下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转身消失在那个月洞门。
这根本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又过了几年,老爷回程的路上突然晕倒,等人送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没了气,看着灵柩中看似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她竟是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漠然度过在其他人眼里“伤心yu绝”的几天。
其实并没什么变化,连下人对她的称谓都依旧是“夫人”,但她明显察觉到,李青那孩子有些不一样了。
确切地说,不应该再称李青是个孩子,他是谢家的账房,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板,亦或是看人的眼神,都完全是该有的样子,只是她一直忽视了这一点,所以突然发觉这种改变的时候,她有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上用力敲了一记,余震久久未消。
梦中的画面突然一片混乱,她像是被蒙蔽在黑暗里,直到一双手解开她扣到颈子的衣领,然后便是一片红。
缠绵细语,温柔呢喃,一夜的欢愉。
她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依偎在那个温热宽阔的胸膛,慢慢睁开眼。
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她整个身体都像是冻住了,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得直冒冷汗。
那张仅剩骷髅的脸在笑着问她:“为什么把我推下去?你不爱我吗?”
明明脸上一丝皮肉也不剩,可她知道那是谁,知道他在笑,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头痛到下一刻就要zhà开,她开始疯狂地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半天才确定自己醒了,刚才只是一个梦。
她把目光移向门口,看到门外那道黑黑的人影时,心又提了起来。
是谁?!
她张大嘴,拼命嘶吼,耳朵里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为什么她说不了话了?她一手掐住喉咙,另一手伸出手指探进嘴里狠命抠弄,然后弯下腰趴在床沿剧烈干呕,状若中了什么邪。
吴妈听到动静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可怖又疯狂的一幕。
“夫人!”
她冲过去,抱住这个几乎疯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