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孩子,满心眼儿的算计,唯独账本倒记的清楚!张家子嗣的福气就是被你给折了!我儿不休了你,还不知我张家几时才能延续香火!”
沈清月稍抬下巴,道:“是,我嫁入张家七年未曾有孕,但我房里被他看上的两个陪嫁丫鬟,不也都没有怀上孩子么?”
言下之意,有问题的是张轩德。
钱氏语塞,沈清月所言不假,可张轩德跟沈清月的继妹已经珠胎暗结。但钱氏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否则便是告诉众人,张家的嫡长子,是jiān生子!
张轩德登时黑了脸,拦住钱氏,直勾勾地看着沈清月许久,咬牙道:“沈清月,是我看轻你了,没想到你是这般心机深重之人。”
扬起头,沈清月不卑不亢道:“yinfu一有身孕你便立刻要来休我,若我不留着账本,今日便是我的死期。我的心机,可比得上你们张家人分毫?你记住,今日并非你张轩德休我,而是我与你和离。若张老夫人再措辞不当,我这儿的账本也不知会流落何方。”
张轩德yu言又止,眸光yin沉得能滴出水,只说了一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随即扭头向钱氏道:“母亲,我们走。”
沈清月面容冷淡地看着张轩德的背影,随即挪开目光,瞧了丫鬟一眼,施施然地回了雁归轩。
七年夫妻,终是反目成仇。
雁归轩外秋风依旧,吹得木窗咯吱作响,枯黄的叶子在半空中打个旋儿才落下,颓败的景象,被隔绝在雕花的隔扇之外,室内早早地烧起了脚炉,暖意融融。
春叶斟茶一杯,递到沈清月手上,耷拉着眼皮道:“夫人,从今以后就这样了么?”
沈清月不言不语,自她懵懂无知起,族中长辈和继母都教她温婉顺从,容忍大度,现在出了这样的丑事,个个都坐视不理,她能怎么办。
春叶重重地跺了一下脚,红着眼眶道:“明明是夫人受了委屈,底下的人凭什么说是夫人心机深沉!他们凭什么说夫人咄咄bi人不给jiān生子留活路!府里的夫人太太们,竟也不来安慰夫人,还奚落夫人不听劝告,落得个险些被休的下场!”
抹了抹眼泪,春叶哽咽道:“还有大老爷和咱们老爷,为什么不替夫人做主,反倒为了五姑nǎinǎi跟她肚子里的孽种,在大厅里训斥夫人不识大体,不知妥协。夫人,分明是张家人错了啊……”
接过彩釉的茶杯,沈清月搁在桌上,微微低头,视线落在斗彩花纹上。
前事无补,耽溺于往事并没有任何作用,她抬头不疾不徐道:“别哭了,把我的绣绷拿来。还有,以后在沈家记得改口,不要再叫我夫人了。”
生母早逝,继母狭隘,父亲从不关心她的事,沈清月能争取到和离,拿回嫁妆,已是最好的结果,再闹下去,沈家的长辈该厌弃她了,到那时她只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春叶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把绣面精致的绣绷送到主子手里。
沈清月虽然于人事迟钝,学东西却很快,一手顾绣出神入化,她名下铺子里的秀娘,每一旬便效仿她一副绣作挂卖,短短几日就能告罄。
没了良人,不能再没了金银财富傍身。沈清月立刻投入到手中绣活,不再去想乌七八糟的事。
不知不觉,沈清月绣到了天黑,她把手中针线放到笸箩里,吩咐丫鬟摆饭,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步消了食,便洗漱入睡。
沈清月如今身边信任的人仅有春叶一人。
春叶白日cāo劳,须得好眠,沈清月便没有安排旁人值夜,独居房中。
深夜里,庭院静谧,沈清月熟睡之际翻了个身,侧躺而眠,忽梦见自己落入水中,不能呼吸,随后当真被憋醒,迷迷糊糊才惊觉层叠的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盖住了整张脸!
挣扎之下,沈清月胡乱抓住了歹人的衣摆和腰间的佩饰,却始终挣脱不了,反而被玉佩突出的一角扎了手心。
不出半刻钟的功夫,沈清月便动弹不得,魂归西天。
沈清月到死也不明白,为何她都争取到了和离,维护了沈家的名声,沈家人还觉得她是家族耻辱,不肯放她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