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走到那一步,不知要经受多少磨难。退一万步来说,她想保命复仇,眼下的选择便是非前辈不可,而前辈选择其他人却也一样,甚至可以说摆在前辈眼前比她好的选择比比皆是。她若真觉得自己半点不欠前辈,那就当真是不知好歹,心里没数了。
纵然心中转过千般思绪,但沈乔不善言辞,只安静一会,认真道:“前辈恩德,晚辈铭记。”
前辈自己是个邪肆放纵的xing格,从来不屑什么规矩教条,却对沈乔这一板一眼严肃沉稳的样子最没法儿,心里无奈叹一声,笑劝她:“好了,莫把自己绷那么紧。今日是赶集的日子,你才出关,出门看看换个心情。别总惦记着那点子破事。”
他口上说着“不要惦记破事”,自己却忍不住嗤笑一声:“现如今的天才,可真是愈发好当了。当年我在你那位未婚夫的年岁,修为比他那个现在天界第一宗宗主的师父还要高一个大境界。”全然没有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自觉的同时,万分自然地忽视了他当年被众人惊恐称作是“不世出的怪物”。
前辈言语之中,对沈乔那位据说是“人族万年内最惊才绝艳的鬼才”未婚夫很是不屑:“修了不知哪儿来的歪门邪道,还当自己走的是太上忘情路。本座活那么多年,见过无数宗门流派,真还没见哪家正道的太上忘情是这么个修法,更不曾听过有哪个正道修者顿悟一场竟可连跳数阶。这样的鬼蜮玩意儿,竟是第一大派的首席弟子……啧。”
想想这个情况实在是难以理解,他开嘲讽开得极顺溜:“怕不是当年正邪大战正道败了,让邪门占下东境,披上了‘正派’的皮子?”再看沈乔神色难辨地垂着眼,也不说话,他心里就不大舒坦,对她道,“出去逛逛罢,别想你那未婚夫了。”很是恨铁不成钢,“甚么破烂玩意,败类废物一个,也值当你一通好想。”刻薄惯了,并不大会安慰人
沈乔听得心里微暖,抬眸笑了笑,也不解释自己刚刚是在琢磨着前辈那么厉害,她受前辈教导,修为却连未婚夫也追之不及,是否太给前辈丢脸。应了一声,下床披上外袍,拿下门闩推门而出,同时严肃纠正:“有一事说与前辈:还请前辈不要以晚辈的‘未婚夫’称他。他不是晚辈的未婚夫,而是他死我活、生死大仇的仇人。”
这样恩怨分明的xing格恰是前辈欣赏的,他笑了一声,心情大好,嘴上却不肯夸一夸,嫌弃道:“我随意一说罢了,何至于你这般连个称呼都扣一扣字眼?”
沈乔并不争辩,好脾气道:“前辈说的在理。只我着实是,一丝半点也不能容忍,再与他有除仇人之外的任何关系了。”
说话间已行至楼下,客栈的门开着,外面仍是黑糊糊一片暗,但客栈的门沿儿钩上,竟坠着两盏小灯,莹莹澄亮,映出方圆数尺,在门边摇摇微晃。
鬼域不喜光,沈乔来此三月,愣是丁点光线不曾见到,几乎把自己练成了蝙蝠,她下意识合了一下眼,茫然一瞬,回过神,不解地询问前辈:“前辈,这是?”
鬼族对光的厌恶,几可比肩僵尸一族对蒜的憎恨。前辈自认见多识广,平生却也从不曾见过此等事,心下大奇,随口逗她道:“或许是这家客栈主人家的喜好奇特。”兴致盎然,“你去问问小二。”
说来也怪。非年非节的,客栈内的客人竟比平日里多出几倍来。沈乔目光在店内过了两圈,落在堂内的小二身上。小二正来来回回招呼客人,她便安安静静站在不碍事的角落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小二收完一个桌上的杯盘,终于忙得告一段落,拿袖子抹了抹汗,倒出一大碗茶水“咕嘟嘟”仰头灌完。
沈乔见小二仿佛缓过来一些,才走过去,拱一拱手,客气问道:“打扰小哥了,敢问贵店如何点了灯?”
这话问出来,本累的不行的小二瞬间来了精神,他耷拉着的眼皮抬起,从沈乔住进来那天起就鬼气森森的声音,透着股“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喜庆:“这位客官是刚出关吧?您有所不知,四日前——”
他深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