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任君采摘,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家的姑娘都藏了起来。
用顾九娘的话说,君梦苑可赏月,可吟诗,可听曲,可博揜,但唯独不会为谁另开厢房。
这样的规矩一出,曾有不少人嗤之以鼻。
可谁也没想到,越是这样,这君梦苑的生意就越是红火,就连一盘花生的价格,都要卖到外头的三倍之高。
每每到了夜里灯火通明时,京城里便有不少书生开始摇头叹息。
他们叹这世道,真风雅不值钱,假风雅却是千金难求。
——
待身边的人退下后,顾九娘缓缓地掀开了承安伯送来箱子。
她细长又带着一些茧子的手指在箱内的金子上来回摩挲,回想着她妹妹奄奄一息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说,九娘,在京城,光有银子,是没用的。若是没有权势可依靠,便永远得活在悬崖峭壁之上……
这道理,顾九娘怎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拼了命地将自己的姑娘送到权贵的后宅里,可结果怎么了,她们不是死了,就是被主母找个机会发卖了。
想找个姿色与手段都是上乘的,实在太难,所以她只能到处去买姑娘,想着从头培养。
顾九娘记得很是清楚,人贩子送唐妩来的那天,也刚好赶上雨季。麻袋一解开,里面的乖女勉强能露出半张脸,她还没来得急细瞧,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怯生生又勾魂摄魄的小眼神儿,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苏州的人贩子没骗她,这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
顾九娘看姑娘,那是一看一个准儿。她既能透过华服看皮囊,亦能透过皮囊看到骨子里。
眼鼻唇齿,胸臀腰腿。
唯有项项皆是甲等,才能真正地入了顾九娘的眼。
而这位落魄美人儿,恰好是,甲等中的甲等。
那日之后,这位苏州来的唐妩,就成了顾九娘捧在手心儿里都怕摔了的玉人儿。任谁来了,也是碰不得,见不得的。
顾九娘把唐妩当“掌上明珠”养,疼的说是亲娘对亲闺女都不为过。就那日日令人乍舌的精美膳食、件件让人折目的金银翡翠。不知道的一看,还真得觉得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顾九娘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凝神,回忆着四年间她付出的点点滴滴。她细长的食指落在一旁的案台上,轻叩了两下,对着门外缓缓开口道:“宁枝,去把妩儿给我叫来。”
目前的一切都如顾九娘预想的那般顺利,可她知道,越是这关头,她越得盯紧了唐妩。
她为这场出阁宴付出了太多,君梦苑也早已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她绝对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胆敢毁了她顾九娘的金字招牌。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顾九娘便听到了轻轻叩响的敲门声。
“九娘,妩儿到了。”
唐妩的嗓音最得顾九娘喜欢,顾九娘常取笑她,她说唐妩这嗓子若是肯多叫两声“老爷”,怕是男人的心肝都愿意挖给她。
顾九娘嘴角带着笑意,应声示意她进来。
唐妩生的极美,世人常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她偏偏两样全占了。小脸儿嫩的一掐能出水,腰细的不堪盈手握。她似生来之时,便与不安分这三个字,紧紧连在了一起。
不安分,不安分。
可就是这样一张不安分的脸,不安分的身子,上天却如神来之笔般地为她添了一双极尽清纯的双眸。
她望你时水光潋滟,顾盼生辉,似麋鹿一般的清澈,透亮。无须红了眼眶,便已让人心生爱怜,舍不得语重一分。
她仿佛将这世上的美与媚,都恰到好处地揉捏在了一起。
顾九娘如往常一般亲昵地对唐妩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床榻,柔声道:“妩儿,过来。”
此刻的唐妩瞧着顾九娘对自己亲昵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她知道顾九娘宠她是为了什么,也时刻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说不准要被送到那风流成xing的承安伯怀里,她心里就止不住地发慌。
花巷子里的姑娘人人皆知,承安伯府去不得,因为那里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