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进一粒米一滴水,今天一下子吃了这么多,到晚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到最后,已经吐不出来东西了,嘴里泛着苦水。
卫檀生擦了把嘴,喘着气,倚着墙根坐着,吃力地转动着脑子,一点一点琢磨他今后要怎么办。
在生死边界来来回回徘徊了数次,他想明白了。
他不想死,他要活,至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被丢下山喂野兽,死得这么难看。
卫檀生冒着冷汗,死死地按住了绞痛的胃,顺着墙根慢慢地躺了下来。
周遭蚊子和苍蝇嗡嗡乱转,抬头能看发霉的稻草。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
他蜷缩着身子,漠然地看着,就好像自己也化作了一根霉迹斑斑的朽烂稻草。
他睡过去又醒来,醒来又睡过去。
就这样知道持续了有多久,他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些悉悉索索的动静。
卫檀生下意识地转过头,却在窗边看到了在幽幽烛光映照下的一张脸。
夜晚,猝不及防地对上这么一张脸,不论是谁都会被吓一跳。
卫檀生脸色一白,缓了一缓,才认出来这是白天他见过的那山匪。
那山匪对上他的视线,好似很吃惊的模样,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走了进来。
“我不是故意来吓你的。”将手上的烛台放下,惜翠坐在了卫檀生的身边,“我是来看你逃没逃跑。”
“我不会逃跑的。”卫檀生这么说道。
他声音还有些喑哑。
在惜翠孔武有力的身板儿面前,他看起来脆弱得就像一只白鸽,战栗如芭蕉树动的白鸽。
烛光将惜翠的身影拉得很长,晃晃悠悠地倒映在地上,足以将卫檀生整个都罩起来。
“你别害怕。”这样的卫檀生,让惜翠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她挠挠头道,“只要你不跑,我就不会欺负你。”
他头发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弧光。
惜翠注意到他头发已经很久没洗了,很油腻,能看到不少头屑。
就算是小说里加了十级滤镜的貌美男配,不洗头看着也有点触目惊心。更何况他身上的异味儿还很重,他这么一副模样,惜翠看着觉得别扭。
“要是你乖乖的,”惜翠说,“我就带你去洗个澡。”
卫檀生一愣。
洗澡?
他的确已经有个把月没洗过澡。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难受,但在这一地秽物中间待久了,好像习惯已成了自然,连他自己究竟是什么味道,卫檀生都已闻不出来了。
黑脸山匪拍了拍胸脯,“相信我 ,我不骗你。”
“睡吧。睡醒了,明天我就带你去洗个澡。”
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卫檀生发现。
他其实不太愿意让他待在这儿。
他不习惯和别人走得太近,卫家重礼,即便是一家人也很少有过什么亲昵的相处。
卫檀生刚出生后不久,便jiāo由nǎi娘照顾,至于娘亲的怀抱,只是他印象中一抹隐约的旧影。
更多时候,他都是离她半丈远,请过安后,便去做自己的事。
他并非是厌恶旁人的接近。
只是和别人离得近了,他会觉得不舒服。
但洗澡的诱惑对他而言实在太大,卫檀生只好刻意地忽视了那抹异样,听了他的话,又躺了下来。
看,刚满十岁的小男孩就是好骗。惜翠心想。
他什么也没问,便乖乖地又躺了下去。
在瓢儿山上待久了,男童已经学会了一套生存的法则,不该问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开口。
惜翠收拾收拾,也给自己拾掇出一片能躺下的空地,在卫檀生身侧睡了下来。
身边有人陪着,惜翠感觉安心了许多。
只是,她没有想到卫檀生睡得很不安慰。
半夜惜翠便被身旁的梦呓声吵醒,揉揉眼睛一看。
卫檀生在发抖。
惜翠尝试着叫醒他。卫檀生好像魇住了,蜷缩着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筛糠。
惜翠犯了难。
她没结过婚,也没带过孩子,碰上这种事有点儿手足无措。
没办法,惜翠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将卫檀生搂入了怀中,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