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是的,你害怕我么?”
我摇头,“不害怕。 . . ”
他问:“为什么?”
“因为你长的好看。”我如实回答,虽然姥姥时常说不应该以貌取人,但是我今天看到的那个女人,不仅仅是长相的问题,还有她行为也很可怕!
难怪……冯瞎子他看不见!
换谁眼睛里塞着两只拳头,他都一样看不见!
万一那个女人,要是发了疯,突然缠我,那我岂不是也会变瞎?这太可怕了!
符离笑的很温和,“其实你不用害怕,他们不敢伤害你的。”
我好,“为什么?”
他笑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可爱虎牙,“因为我会保护你啊。”
一个才见面两次的男孩说,他说会保护我,而我,竟然也当真相信了!
小朋友的友谊和信任真的很妙……
“过来。”他将我背过身,从后面,用两只手轻轻遮住我的眼睛,伏在我耳朵边,轻声道:“听着,小鱼儿,这是天赋予你的本领呢,他要你看到寻常人看不到东西,让你听到普通人听不见的声音,这样你的世界才会跟别人不一样。那些东西,并不会因为你看不见而消失,也不会因为你听不见而不存在,你应该学着习惯与它们共处。这是你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世界,大家都是平等的,对不对?”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我不由自主点点头,“你说的对。”
符离拉起我的手,“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回到房间,到你的身体里去,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事都不用想。”
我像被催眠了一样,闭着眼睛跟着他走进屋里,慢慢躺到床,在姥姥的诉经声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了整整两天,可把姥姥吓坏了!
不过醒来后,我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鱼儿啦。
和着玉米面新蒸的榆钱饭,再撒两滴香油,我一口气吃了两小碗!
“慢点吃,别噎着!”姥姥在我后背轻轻的拍打,并给我递过来一杯水,“你这孩子,前两天差点没吓死我。等会儿你二舅姥爷要出殡,我得跟着去坟里,你病才刚好,可别再出去乱跑了,听到了么?”
我立刻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行!”姥姥一口拒绝。
我说:“可我一个在家害怕了怎么办?你让我跟着么,我保证,一步都不离开你的身边!”
见姥姥动摇了,我便继续磨,肯求了好半天,她总算是同意了。
一路天色阴沉沉的,一点风也没有,像是要下雨。
刚到二舅姥爷家,门口的人便拿来过来一根白色孝带,缠在我的头,说:“小鱼儿,一会儿扯开嗓子可劲儿哭,知道么?”
我抽抽鼻子,“为什么啊。”
“居然还问为什么,”那人摸摸我的头,“因为你二舅姥爷生前对你最好啊,你忘记了,他老人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留着?他现在走了,以后你都见不着了,心里头不难过?”
想到那些大鸡腿、鸭翅膀、还有好多好吃的小点心、以及二舅姥爷那温暖的怀抱,我哇一声哭了出来。
院子里,竟然有人哭的我还凶。
是表舅雇来的一帮哭丧的,十几个人,个个搭着棺材哭的肝肠寸断,嚎一声,唱一句:“我滴那个亲爹呀!”
角落有老人看不惯,摇着头抱怨,“这都什么玩意儿,也不怕把你们家老头子气的从棺材里头蹦出来!”
表舅还不满意,跪着抬手招呼大家伙儿,“哭,再哭响点,待会儿我每个人再加十块!”
终于有人忍不住道:“毛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哭不出来算了,找这些来干嘛呢?”
“老叔,你也知道,我爹呢生前没享过几年清福,这人走了,我再不让他风光风光,还算什么孝子……车呢,人呢,都给我抬到这边来!”
五六个人,抬着纸扎的摇钱树、小轿车、还有六个童男童女、一栋小洋楼浩浩荡荡的放到棺材前。
表舅一边念叨,一边烧。
“爹,你好好走,别挂扯我,也别想你那两孙子,我这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安心的去吧。”
我心里刚才那点悲伤,自打进院那一刻起没了。
跟在姥姥身后,左瞅瞅右看看,好的不得了。
东西还没烧完,刮来一股怪风,将火盆生生给吹灭了。
表舅脸色微变,起身做了个手势,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开始将木棺用绳子套,抬起来往外走,“走!”
悲呛的唢呐声及时地响了起来,混和着众人的哭声,让人听的莫名想要落泪。
一群人便用手搭着棺材往外走,每经过一个路口,棺材都会放下来,烧烧纸钱继续走。
这样走走停停,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坟地。
坑已经被挖好了,足足三四米深,棺材被放进去后,开始封土。
然后大家伙挨个儿对着新坟磕头,磕完走。
轮到我时,看热闹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我按着姥姥的指示,跪下,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临走时,忍不住看了眼排在我后面的人,这人好面熟啊!
我被姥姥扯着走了两三步,猛然再回头……妈妈呀,这不是二舅姥爷吗?
他老人家不好好躺在棺材里,跑出来这是想干嘛?!而且后头还跟着三个男孩和三个女孩,个个面无表情,肢体僵硬。
二舅姥爷对着自己的新坟头愣了会儿,跟没看见我们似的,掉头走。
生前他是有腿疾的,平常只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起来活动,也要扶着椅子,半天挪不了一步。
结果这会儿倒是走的利索,刷、刷、刷!
带着那几个怪的小孩子,眨眼间人不见了!
因为他老人家生前对我很好,所以也不是特别害怕。
是觉得好,人死了,不是应该呆在坟里头吗?
他这是打算去哪儿呢?西天?成佛了?
二舅姥爷的的事暂时这么结了,接下来几天,我被姥姥禁足在家,亲自看押。
孙猴子再厉害也翻不出五指山,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走出大门。
这几天,我只能在屋檐下逗逗蚂蚁,菜院子里挖挖土,闷的浑身下都不自在。
我决定回去缠姥姥,“我想出去玩一会儿。”
姥姥在帮我做棉袄,“这几天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