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栖乐不太高兴地伸手握住宋瑶的手:“陈栖乐。”
“徐铭已经向我介绍过你,今天他特意请我来演奏钢琴。希望你玩得高兴。”宋瑶转身坐回钢琴凳上,伴随客厅灯光暗下来,悠扬的钢琴声响起。
陈栖乐的眼睛还无法在黑暗的情况下很好地看东西,有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跟一个人撞上了,身上的西装被酒液弄湿。
他一肚子闷气不知道往哪里撒。徐铭到他身边,帮他解西装外套的纽扣。
“不要你管我。”陈栖乐讲。
徐铭说:“我不管你,你要让谁来管?”
徐铭把自己的西装外套套在陈栖乐肩膀上,陈栖乐正要开口讲话,徐铭便强硬地开口:“我不许你让别人来管你。”
客厅不算大,还摆着许多餐饮食品,因此大家都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
众目睽睽的,徐铭亲自拿了陈栖乐的脏外套,去卫生间洗。
陈栖乐特别不好意思地想要让徐铭不要这样做,徐铭纳闷地开口:“以前我们两个同居,你内裤都是我帮你洗的,现在洗一件外套,有什么不好意思。”
陈栖乐忽然希望自己又聋又瞎,就不用面对今天这样窘迫的困境,他色厉内荏地说:“就不要你洗!”
徐铭笑了,把衣服交给保姆,拜托她帮忙送去干洗:“是,不水洗,衣服高级,干洗不容易坏。”
徐铭的朋友们在笑,陈栖乐的声音变小了,他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徐铭附耳在他身边小声地说,“我不光知道你不想我帮你洗衣服,知道你想要和我划清界限。我还知道,你担心我们两个在一起又重蹈覆辙,担心你的出现会让我陷入困境。”
陈栖乐抬起头,注视徐铭。灯光晦暗。
“我爱你,爱得光明正大,不会把你藏起来,过遮遮掩掩的日子。今天是愚人节,我说的这句话,却不是逗你玩的。”徐铭把脸凑到陈栖乐的脸旁边,很轻又很快地亲了一下,“怕你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会尴尬到下不来台,所以把愚人节当情人节用。你不要见怪。”
钢琴声戛然而止,宋瑶晕倒在地。有人惊呼起来。宋瑶在场认识的人,只有徐铭。
有人在喊徐铭的名字,徐铭不得不赶过去。
陈栖乐看见徐铭背着宋瑶离开。车子停在门口,他们一行人跟着前去医院。小航一直陪在他身边,说:“宋瑶姐是待在铭哥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
“跟我没有关系。”陈栖乐逞强地说。
他跟徐铭之间的关系是不持久的,非稳定性的,因此陈栖乐总是习惯性地让自己不去在乎徐铭身边的人。他不在乎徐铭去相亲,不在乎徐铭身边出现的许多男男女女的朋友。
陈栖乐以为自己爱得很清醒。
小航忽然很不甘心地说:“铭哥爱得太累了,你从来都不在乎他。我就是试试你,想要看你会不会吃醋。可是你没有!你不会想占有他,你根本没有哪怕一刻把他当做是你的男朋友!铭哥在知道你提分手后,还找了你两年!”
陈栖乐不知道小航为什么要生气。小航年纪小,一直都是听他们话的。小航抛下陈栖乐跑了。
陈栖乐一个人回到家。他对于感情的思考路径好像已经窄成了单行向的,只能不断地被迫输入,无法输出他自己的理解。
二进制的代码开始崩溃。
第70章 最后的缆绳
陈栖乐回到家,接到徐铭的电话。荣城的冬春季节没有暖气,空调的制热总是差强人意。陈栖乐换上睡衣,窝在沙发上,想起两年前他跟徐铭待在徐铭家的小楼里,他们抱着窝在单人沙发上,互说情话的日子。
“回家了吗?”徐铭开口询问。
“嗯。”陈栖乐有些敷衍。他很想知道徐铭现在在哪里,在医院还是在家中。如果徐铭未来真的跟宋瑶结婚——
陈栖乐发现自己连这个可能性都不愿意去想。
“乐乐。”
“嗯。”
“我想你了。明天可不可以和我单独约会,吃顿饭?”徐铭问他。
如果徐铭真的想他,那么徐铭就不该跟宋瑶见面。徐铭带着宋瑶来见他,是不是就是想要让他知道,尽管他们两个人交往过,互相喜欢过,但宋瑶仍旧会是徐铭最终的归宿?
“宋瑶怎么样?”陈栖乐还是开口问了。
“你问起她干嘛?”徐铭不是特别高兴。
陈栖乐也听出徐铭话里的情绪,只当徐铭不希望他干涉宋瑶的存在。
“徐铭,你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结婚,再也不见我。”
“会,”徐铭说,“我会期待婚姻,期待有个完整的家庭。我期待陈栖乐嫁给我,期待我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再也不见这件事,我做不到,除非我死掉。陈栖乐,你希望我死掉吗?”
“不要。”陈栖乐毫不犹豫开口。
“明天我来找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徐铭停顿几秒,才用带着沙哑的嗓音问他。
陈栖乐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边缘,他一方面享受徐铭“被迫”的追求,一方面又担心徐铭对他的好是一种虚伪的信号。
他欲言又止,试过几次都开不了口。好在徐铭很有耐心,电话一直没有挂断。
“好,我等你。”陈栖乐说完,非常快地挂断电话,仿佛如果他不这样做,下一秒徐铭就会从手机里跑出来。
陈栖乐每到晚上,都要做教案。这是他在丹巴养成的习惯。如今他眼睛恢复,不用再刻录盲文。他坐在电脑前,把自己对徐铭的想法都一一记录下来。
他发现自己写下许多徐铭的坏处。例如他刚进公馆时,徐铭没有第一时间看他。再比如徐铭当着大家的面,说帮他洗内裤,这件事让他丢脸了。
晚上十一点,门铃响了。陈栖乐去开门,先在猫眼处往外看,他看见徐铭站在门外。
他打开门,徐铭扯了扯领带,像喝了许多酒,带着满身的酒意来拥抱他:“乖乖,我好想你。”
陈栖乐欲言又止,抬头,余光落在徐铭红了的耳朵上。他没舍得拒绝徐铭,让徐铭抱着他进屋。徐铭似乎醉得很厉害,总要亲他抱他。
陈栖乐猜不到自己在徐铭心里占据多少分量,怕徐铭喜欢他,又不止是喜欢他一个,怕徐铭仍旧喜欢女性,又怕徐铭还在为两年前他的不告而别生气。
因此他拒绝和徐铭进行亲密接触。
徐铭不依不挠,陈栖乐发火,拿起徐铭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绑住徐铭的手腕:“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去医院照顾宋瑶,为什么还要喝酒?徐铭,你别碰我,我不喜欢。”
原本眼神迷蒙的徐铭,此刻眼神变得清醒而富有逼迫性。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徐铭的措辞显得有些过于小心,他的目光探寻地落在陈栖乐的脸上,灯光照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陈栖乐,我这个人,真喝醉酒了,就跟一头死猪没两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铭的语气带着无奈的妥协的意味,他的眼睛跟陈栖乐黑漆漆的眼睛对视,好像要逼迫陈栖乐就范,陈栖乐不吭声。
“我没去照顾宋瑶,把人送到医院后,我就开车回公馆。小航说你走了,他跟我道歉,说他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还把你一个人丢在公馆。那小孩儿真就死脑筋,我明明让他看着你的。”徐铭讲,“酒是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在电梯里才喝。我怕没有借口找你,才喝的酒。西服上的酒,都是撒上去的。”
陈栖乐仔细闻了闻,确实酒味不浓。
“我想见见你,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你别见怪。”徐铭说。
陈栖乐留徐铭在家住宿。做出这个决定后,陈栖乐仍旧认为自己过于鲁莽。或许徐铭只是喜欢他,但又没有到做好要跟他走完一生的打算。
情话谁都会说,何况是徐铭这样成功的商人。徐铭口才好,哄骗一个陈栖乐,自然不在话下。
徐铭的手机留在客厅。陈栖乐在制作徐铭专属网站时,徐铭的手机响了。陈栖乐看见宋瑶的名字,不太高兴地替徐铭做主,挂断电话。
陈栖乐不讨厌宋瑶。他只见过宋瑶两次,虽然两次见面,他都不太高兴,却并不妨碍他认为宋瑶是一位被培养得很好的女生。
小航的判断并非正确,陈栖乐也并非对徐铭没有占有欲。陈栖乐对徐铭的爱,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无所谓。
四月底,陈栖乐已经努力不再去想宋瑶。
徐铭时常来他家,偶尔会带几身衣服过来,挂在陈栖乐卧室的衣柜里。用的说辞无非是,我家里钥匙忘记带,我爸来我家里睡觉,我朋友在我家里办派对。一开始他用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陈栖乐于是心软,几次三番都答应他。
到后来,徐铭已经不再找理由,或用一些十分鬼扯的理由,诸如我家的电视不高兴,爆炸了,客厅乱得不忍直视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