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人模狗样地和张孟野打着官腔寒暄告辞,末了没忘加上一句,为了大庆朝的未来,劳烦首辅费心了。
张孟野也十分客气,“各位如今同朝为官,正是怀有一颗治世之心,如今君仁臣直,圣上勤政爱民,诸公直言正谏,定能保我大庆朝百年基业于后世绵延不绝。”
简娣的注意力很快就跑偏到江储和张孟野的官腔上来,听得她啧啧赞叹。
不愧是首辅,夸了都察院的杠精们,又含蓄地拍了拍皇上的马屁,一下子愣是把主题立意拔高了一个台阶,为建设和谐的大庆朝而努力奋斗。
简娣:你听,人精说的话就不一样。
卢仲夏却天真地十分感动,“首辅真乃为国为君的国之栋梁。”
都察院的御史们虽说杠了点,但每日要做的事儿却也实打实的多,自然不可能在翰林院停留太长时候,更何况,如今首辅坐镇翰林院,就算想骂,也不好当真学生家长的面骂,江储对张首辅的节cāo有信心,略作提点,便带着一帮御史们离去。
都察院的杠精一离开,也是大家长教训翰林院进士的时候。
等御史们离去,国之人精张孟野张首辅,才真正地看了眼新科的进士们,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让他们先进屋中坐着,自己则捡了张位子坐下,语气温和有礼地向学士们拿来会簿。
“孔大人,麻烦将会簿递给我一观。”
会簿薄薄的一册,但却详细地记录着庶吉士们的考勤状况,因而,当会簿落入张首辅手中,进士们个个大气不敢出。
张孟野看似随意地翻了两页,便将会簿搁在桌上。
“圣上今日动了真怒,”张孟野不喜不怒地望着新科的进士们,“你们也该知晓圣上仁德,决不轻易动怒。”
简娣和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听张首辅训话。
“你们初入官场,我希望你们是抱有一颗治世之心,如今进士们乐内恶外,但授官一事并非你们可以置喙的,不论外放或内留,由不得如今的你们去争,宋仁德他们拎不清,你们千万不要像宋仁德他们人等一般拎不清。”
“自古做臣子的,最幸运的事莫过于碰上贤明的君主。你们个个读了几十年的书,心高气傲,自恃有才,但倘若没君主赏识,空有才干也没有寸地施展。纵使你们有比干之才,倘若侍奉的君主为夏桀商纣,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清你们的位子。”张孟野神色略有倦意,他看了眼桌上的会簿,继续道,“我方才看了簿子,告假的人不在少数,想来是看不上如今翰林院的授课,我明日便去请示皇上,为你们再行安排。记住,帝辇之下,容不得你们这等胡行。”
张首辅的话略作总结,就是别给脸不要脸。
显然,其他人也都听懂了,纷纷唯唯应诺。
张首辅说完,疲倦地揉揉额角,一抬眼,目光静静地落在了简娣身上。
同张孟野视线一对上,简娣浑身紧绷。
不愧是站在大庆朝权力顶峰的男人,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就看得人发怵。
“卢仲夏,你同我来。”
冷不防被首辅点名,简娣莫名其妙。
“张首辅叫你?”
“是,”卢仲夏却未像她那么震惊,镇静地答道,“简姑娘莫要紧张,尽管去便是,倘若首辅问什么,我便告诉你如何作答。”
有卢仲夏做包票,简娣放了心。
在其他同僚或讶然或同情的目光中,跟着张孟野踏出了门槛。
张首辅垂袖站在简娣身前,微微弯起唇角,扯出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
不过,手握权力的人不论怎么笑,简娣总觉得有点儿深不可测,也没傻乎乎地觉得张首辅人好没架子,赏识卢仲夏。
张首辅刚刚说的对,人给你脸了你不能蹬鼻子就上脸不要脸。
因而,简娣的神情愈发恭敬。
“阁老叫学生来所为何事?”
“你觉得我为何叫你前来?”张孟野莞尔。
简娣问卢仲夏:“你觉得呢?”
卢仲夏摇摇头。
简娣斗胆揣测了一下,“恕学生愚昧,阁老是不是为今日进士们的事来找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