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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岁的少年就拿到了殿试榜首,成为了当年的状元郎,南朝上下无不震惊。所以楚落成骑马游街时天都百姓扶老携幼上街围观,一时间万人空巷,少年端坐在马上,颔首微笑,态度和蔼谦逊。很多年后,大家提起那天的他都表示从未见过那么年轻的状元郎,也从未见过那么荣宠不惊的少年。他们哪里知道,骑在马上的少年在那一刻想放声高歌,仰天狂笑。

    然而,浩浩荡荡游街的队伍刚走到一半,迎面便遇到了一队豪华到奢侈的车驾。

    按照大周的礼仪来说,状元游街时所有车马必须礼让,可不知为何,看到车上晃动的紫金车铃和雕刻的凤鸾族徽时,前面带队的礼部侍郎竟然匆忙命令夸官的队伍避让。

    而这些人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迅速的让开一条道路,只有楚落成端坐马上,纹丝不动。不是因为他多么清高孤傲,只是多年父亲教育让他觉得这样于礼不合。

    那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到他面前停了下来,透过紫色的薄纱众人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歪歪斜斜的倚坐在车中。

    少年坐在马上看着车里的女人,女人则坐在车里端详着马上的少年。

    瞬间,原本喧嚣的大街上鸦雀无声,甚至来看热闹那些没有板凳高的娃娃们都纷纷停止了打闹,躲在亲人身后,一动不敢动,有几个胆子小的,明明眼里满是惊恐的泪花,却不敢哭出声径自捂住了嘴巴。礼部侍郎吓得抖如筛糠,一个劲的向楚落成使眼色,几名礼部小吏甚至瘫软在地。少年心中狐疑,这莫不是那位太后娘娘的车驾,正犹豫着要不要委屈下自己拨马避让,却只听车里传来一声柔美却年轻的声音:“给新科状元让路。”

    “是!”车夫应了一声,随即驱车让开道路,少年也没有客气,打马走过。

    却只见礼部侍郎突然跪地高呼:“下官替状元郎拜谢公主赐路!”然后他便自顾自的叩起头来,光洁的额头和青石板撞击发出一声声脆响,他却不知道疼一般,不停的叩着。

    队伍中的其他人此刻如同在梦中惊醒一般,忙跪地跟着一起磕头。瞬间原本安静的大街上响起一片吵杂的叩头声。

    “别叩了,吵死了!”女人不耐烦的说,随即只见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金元宝从车子里扔了出来,正好落在了礼部侍郎面前。“拿去治治你们的额头,明天大朝会,莫要丢了人去!”女人说。

    “是,是,小的知道了,知道了。谢公主赏赐!”礼部侍郎颤微微的双手捧起金子,整个人抖得几乎随时都能摔倒一般。

    马车就这样驶离。一地人如获大赦,纷纷瘫倒在地。而原本兴致高昂的百姓们,此刻纷纷低头逃难一般的逃走。

    此刻,楚落成见远处父亲策马而来,他不禁皱了皱眉,父亲身为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公然当街策马,这还是那个一直教他克己守礼的父亲吗?

    礼部侍郎被属下搀扶起来时还在不停的颤抖,他泪眼婆娑,看着马上不明所以的少年,又看了看刚刚赶到的楚大人,说道:“当年楚大人相护的恩情,鄙人今天算是还了!”

    楚落成一愣,此事他是知道的,当年礼部侍郎还只是礼部文书,因无意间得罪了权贵而被人构陷,幸得父亲带头在朝堂上为他据理力争,才得以保住一条性命,以至于有了今天的位置。可是他今天做了什么?就说还上了如此大的救命之恩。

    楚父翻身下马,径直奔到礼部侍郎面前,深施一礼,感激的说道:“今日之事怎能与当年之事相提并论,刘大人您是救了我楚某全家,请受楚某一拜。”说着撩衣就要跪拜,礼部侍郎忙双手扶住楚父,两人泪眼相看,眼里竟然闪过劫后余生的神态。

    “父亲”楚落成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那人又是何人?”

    刘大人看少年满脸疑惑,不由责备楚父道:“楚大人,令公子被你护的太好了,他以后是要入朝之人,你竟然没有将朝中利害与他道明。你这不是护他,是害了他呀!”

    楚父长叹一声:“是呀,是我没有考量周全。待游街完毕,我即刻带小犬去登门谢罪。”

    楚落成没有在追问下去,只要继续游街。

    被此事一闹,原本的欢悦早已无影无踪,街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热闹喧嚣,一群人垂头丧气的匆匆打发了事,便各自告辞了,连楚落成派的赏钱都无人敢要。

    来不及和母亲讲述今天街上发生的事情,楚落成就被父亲责令换下了绯红的状元袍,穿了身平常的衣裳便急匆匆的出了府门。

    路上他不禁又一次开口询问:“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去赔罪!”楚父一边不停的催促着车夫,一边和楚落成说道。

    “和谁赔罪?方才那位公主吗?”楚落成又问道。

    这时,车子突然停下,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如此神情了,楚父说:“一会儿无论对方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有一丝忤逆和不悦,听到了吗?”

    “父亲你这是……”楚落成不解。

    “听到了吗?”楚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吼道。

    楚落成被父亲的神情吓得一愣,马上答应道:“听,听到了!”

    随后,楚落成满腹狐疑的跟随着父亲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朱漆门前,抬眼一看,竟然是宫门口,想来也是,公主自然在出嫁前是住在宫里的,一路垂头碎步,他们终于在一座名曰“灵犀”的宫门前停了下来。

    楚父向守门的士兵恭恭敬敬的递上了门帖,他十分不解,递门帖可不是朝见公主的礼节,可是他却不敢说什么。

    半晌,宫门打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妖娆的将他们带了进去。

    路途不算短,这让他很是讶异,在宫中能有如此巨大宫苑的,将会是何等地位。

    他们来到前厅,他不敢抬头,却也能知道这厅里此刻除了服侍的仆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场。

    然后楚落成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想不到,朗朗风骨的楚大人也有踏足他这灵犀宫的一天。”

    只见楚父深施一礼,道:“小犬初到京城,不知深浅,承蒙公主赐路,楚家全家无不深感荣幸。下官特地带小犬前来拜谢。”

    说完,楚父回头给他一个眼色,楚落成克制住心中不愿,深施一礼,表示感谢。

    “小犬这是欢喜疯了!”楚父的声音中竟然有着抑制不住的惊恐,他接着一把拉住楚落成,将他往地上按。

    “不必了!”女人说道。

    楚父的手一顿,竟有些不知所措。

    楚落成心中的狐疑越来越盛,终于忍不住抬头向声音方向望去。

    只见他们所处的厅十分大,准确的说这已经不能叫做厅,而应叫做殿了。正中一张雕花的躺椅上,一个娇美的女人斜靠在上面,身前摆着各色稀有水果点心。女人衣着精美,却不见厚重,发髻简单却不失华贵,一张金色的面具遮住她左侧小半边脸,而露出的部分长得十分精美,柳眉杏目,樱唇玉腮,特别是她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面似乎流动着万千光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女人笑盈盈的看着楚落成,少年痴迷一般的看着她,两人似乎回到了刚才在街上时的一幕。

    “呵呵”女人银铃一般的笑出声:“还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来,到姐姐身边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楚落成被女人如女妖一般的声音吸引,正想抬腿上前,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只见楚父扑通一声跪倒,说道:“公主殿下,他膝下只有落成一个男丁,从小就被他宠爱的无法无天,实在不适合侍奉殿下,请殿下恕罪!”

    “这么一个妙人儿,怎的有你这般无趣的父亲!”女人柳眉微蹙。

    “恪礼不适合你,以后叫御风吧!”女人单手托腮,笑呵呵的对着楚落成说道。

    楚落成却不太开心,不明白这人怎么上来就要人家改名字,而且听上去怎么这么像马的名字。此刻完全忘记了楚父来时的嘱托,开口道“小生觉得恪礼这名字正适合小生,不必改了,何况御风也未见多好!”

    一旁的楚父已经开始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讲话。

    “你可知我是谁?”女人问道。

    “小生不知!”楚落成坦然回答。

    “我叫菱染!”女人红唇轻启,笑意盈盈的说道。

    “小生对公主的芳名不感兴趣。”他颔首道。

    “哈哈哈”女人又一次的笑了,笑的无比开心,却也笑的完全失了礼数,她边笑边说道:“果然,果然”

    就在楚落成不知道女人打的什么哑谜时,只见她突然笑容一敛,一张美丽的俏脸竟然浮现一丝怒意:“楚大人,看来你管教下属的本事可比管教儿子差太多了。既然如此,你便回家去好好管教儿子吧!”

    说完,她玉手轻抬:“送客!”

    楚落成起身欲往外走,却看到地上的楚父面如死灰。

    “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呀!”女人说。

    随即,楚落成被打发了出来。半晌,楚父也走了出来,虽然此刻他没有刚才那样吓人,却也十分苍白。

    一路上楚父拒绝和楚落成说话,他们就这样回到了家中。

    之后楚父独自一人在书房中静坐了一夜,第二日楚父的头发全白了。第三日,楚父在朝堂上辞官还乡,而祖父得到这个消息后,只是伸手拍了拍楚父的肩膀。

    第五天,他们全家搬离了天都城,回到了老家郴州。

    而回到老家之后一次参加好友家宴时,楚落成听到了这样的话:“楚家算是完了,听说他那个不长眼的儿子得罪了天都权贵,楞是被逼得辞了官。现在只能灰溜溜的呆在咱们这穷乡僻壤了,怕是以后都翻不了身了”

    楚落成猛然惊醒,连忙找楚父求证,楚父却沉默不语,只是嘱咐他好好读书。

    楚落成跑去找到了好友,当他说出那女人名叫“菱染”时,好友震惊的看着他,惊呼他家一家人还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奇迹了。

    楚落成不解,好友告知:“这菱染可是全大周里最惹不起的人,得罪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ROUΓοЦωǔ。OΓ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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