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名剑,被岁月磨砺,只会愈显锋芒。而他却是直接被时间的河流大浪淘沙后沉了下去,归于庸庸众生。
何况他现在连这个庸庸众生的地位都有点岌岌可危。
随着买方尽职调查的结束,虽然最终的收购消息还没有出来,但是各方面的口风都透露出vd公司对他们公司的收购,已经成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伴随着这些而来的,还有另外一则小道消息——公司可能会部门重组,到时候会大规模裁人。
何初阳想起部门总监蒋悦梅这段时间来对他的冷眼,不由开始考虑这个关系到切身利益的问题:yo, this is a question.
第六章?
离职这个问题,何初阳其实从进入这个公司的第一天就在考虑了。
现代社会,年轻人辞个职跳个槽,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结了婚的都能第二天离婚,何况是换个工作。但是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其他人工作,总是有个奔头和念想,有的是为了赚钱,有的是为了户口,有的是为了理想,有的是为了爱好。而他的一切所作所为,似乎只是为了符合一个正常人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的常规程序,不掺杂个人意志在其中——当然,结婚生子这一步他是不一定走得到了。
若说完全没有个人意志倒不尽然,否则他也不会在心中隐隐地排斥自己现在的工作了。
当初他近乎颓废地度过了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浑浑噩噩地毕业,听闻母亲在国内生病住院,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就回到了国内。照顾母亲几个月之后,已然错过了应届毕业生招聘黄金期,在母亲多番耳提面命“不可荒废在家”后,便草率地选择了现在所在的这家公司——一家不大不小的外资企业,效益马马虎虎,公司氛围还算年轻。
高不成低不就,这当然不是主要问题。
主要问题在于,何初阳觉得自己很早很早以前就迈上了一条人生的岔道,然后不管站在十字路口做的是什么选择,都离他一开始原本应该走的那条路越偏越远。
远到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原本应当走的那条路通往哪里,是否真的存在过。
何初阳辞职的念头一出现,便遭到了吕雯的反对。
“不行,八字都没一撇你就想着要辞职,你这叫什么,这叫杯弓蛇影。”吕雯十分不赞同何初阳的想法,“怎么没见你其他同事有人辞职?你倒好,第一个跳出去减少公司负担。”
何初阳有点后悔一时嘴快把这个想法透露出来,便随口搪塞道:“嗯,我就随便想想。”
吕雯皱着眉头道:“我看你是想了很久了吧。你说说你,这个浮躁的xing子什么时候改改,稍有不如意的事情就要甩开。我看你平时也没有脚踏实地过,难怪你们领导不喜欢你。你这样就算换个工作又如何了?”
何初阳自从上次跟她大吵一架之后,已经明白两个人的思维差异和观念差异已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调和的。这种时候稍一反驳,母子俩难免又要针尖对麦芒,为了避免这种无休止的争端,他主动选择了避让。
“嗯,我知道了,那就看看再说。对了,你早上说家里油没有了?我等下去超市买两瓶回来。”
吕雯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事,仍是有些不悦,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何初阳草草扒完了剩下的饭,便起身离去。
周五晚上的大型超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何初阳被人流挤得浑身不舒服,拿了油就想走。路过食品货架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年轻女人正微微踮起脚想要够最上层的东西,恰巧不知道从哪里飞蹿出来一个小男孩,跑得路也不看,就咯咯大笑着往她身上撞去。
年轻女人惊呼了一声就要摔倒,却感到臂膀上被人牢牢撑了一把,保持住了平衡。她第一反应就是向身边的好心人道谢,却在看到何初阳的脸后愣住了。
何初阳低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何初阳?”对方既惊又喜。
何初阳点了点头,“你是……”
“我是王秀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