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早饭都来不及一起吃,匆匆下楼,在酒店大厅等车的间隙依依惜别。
朝阳初升,又是新的一天,相聚短暂,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却又变得模糊。
阳光落在肖钦额前,照得他眉眼暖亮,行李箱在他脚边,他叁言两语地叮嘱梁鹿,有什么问题都交给他解决,自己会再抽时间过来看她。
梁鹿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知道他公司事务多,忙起来恨不能有叁头六臂,飞一趟时间勉强,只说这里有律师就够,有事手机联系,叫他不用过来,胳膊却牢牢环着他腰身半天不放。
身前未施粉黛的脸蛋在晨光里和剥了壳的蛋白一样,抬脸眼巴巴地看着他,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肖钦心下一动,就要俯身,梁鹿却先一步推开他,站直了身体,朝着电梯间的方向,“严,严律师,早啊。”
“梁小姐早。”严莫微微一笑,从电梯间走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看见肖钦也不惊讶,无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爽,只说:“这就要走了?”
肖钦抿了抿唇,点头算是答了。梁鹿问:“严律师,怎么起这么早?”
严莫笑了笑,“去检察院前还要回律所一趟,弄一些文件。”
“你在这边还有事务所?”
肖钦在一旁淡淡道:“全国都有他开的律所,一边继承家业,一边搞副业,我就没见过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国家领导人都不一定有他忙。”
梁鹿想起肖钦第一次说到严莫时形容“和尚一样的工作狂”,于是对严莫笑得十分感激,“辛苦你这么忙还来接手我爸爸的案子。”
严莫看了肖钦一眼,温和道:“不必客气,肖老板许了我不少好处,我只是做分内之事。”
来接肖钦的车到了,在门厅前摁了两声喇叭,几人朝外走去。肖钦站在车门旁,想索回刚才夭折的一吻,又想到梁鹿在外面脸皮薄得很,最后亲在了她发顶,没想到梁鹿勾住他脖子主动吻上来。
肖钦嘴角一扬,对严莫说话都客气了,“就麻烦你照顾了。”
严莫面无波澜,点了点头。
送走了肖钦,严莫顺路送梁鹿回家。他自己开车,两人第一次私下单独聊天,除了取保候审的事情,梁鹿了解到,原来严莫是长虹传媒的公子,学刑法出身,前些年处理过几个大案子,出名后开办了联合律所就退居幕后做起老板了,这次是因为肖钦的关系,才重新出山负责梁父的案子。至于说到肖钦许他的好处,他黑亮的眼睛弯了弯,笑道:“保密。”
早上刚过上班时间,梁鹿带着田女士,严莫带着给他跑腿的小助理,一起出现在检察院门口。严莫不仅递了取保候审的材料,同时也作为辩护人提交了会见被告的要求,中间审批需要一些时间,便叫梁鹿她们做了保证人,交了保证金先回家去。田女士本要留下一块等,严莫递来一个眼神,梁鹿便将她劝回去了。
黄昏的时候,严莫敲上门。外面天已经热了,他却仍是翩翩浊世的冷峻模样。他在看守所见到了梁行长,带回了最新信息,也带回了机关下发的拘留证。
田女士转身又回了房间。
这一夜田女士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第二天起来再见到却是换了一个样子,精神头好了许多,仿佛恢复到了职场田秘书的凌厉劲儿。她吃过早饭就跑去上班,只是下班早早回来,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听说行里准备叫梁行长写辞职信。
事情都还没搞明白,怎么能叫梁行长先辞职?梁鹿和肖钦打电话的时候愤愤不平地控诉,却没想到听肖钦说这事严莫已经叫人在准备材料去办了,没有正当理由,行里绝不敢劝退梁行长。
原来他一直也在和严莫联络操心自己的事情。梁鹿感动又心疼,柔声问:“是不是还在忙?吃晚饭了没有?”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温厚低醇:“不忙,这下就准备吃晚饭了……”
肖钦站在15层会议室的门口打电话,走廊顶的水晶吊灯璀璨明亮,洁净的大理石地面映着他颀长的身形。身后会议室的门被送茶水的助理推开,阖上的前隙,他的身影透进去,这句话也好巧不巧地透进去。
里面加班开会到一半被电话打断,苦等总经理回来继续的一干人等面面相觑,表情精彩。
严莫办事果然可靠利落。取保候审通常需要一周,梁行长第四天就回到了家,田女士将严莫拟好的材料递给总公司,申请了留职查看,也再没听说要求梁行长辞职。
梁行长人只在里面待了几天,却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回家后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最后是田女士着急上火,质问严律师告诉她们的是不是真的,才沉重点头。
他是卷进了贪污受贿的案件里,但他是被无意牵连的。
这事与梁鹿同在一市上班、任职于市政府的左永军有关,起源于中央某政治局常委落马一案。
今年年后,反腐行动拍苍蝇打老虎,扯出一位中央人物,贪敛钱财,滥用职权,数罪并立,轰动一时。而其后相关的线索梳理中,又连根拔起许多曾与其往来密切的人员,其中往下就查到了左永军。
他八年前行贿的一笔旧账被揪出来,资金来源于一笔个人贷款,而贷款出自梁父当时任职的银行。
八年前梁父只是一个银行经理,负责了这一贷款业务,以左永军的一处房产作为抵押而审核通过。
但后来经查,左永军并无这一房产,当时使用的房产证系伪造。
其实梁父也属于被欺瞒的一方,事实也能说清楚,但问题出在,左永军现在一口咬定梁父当时知情,属于同谋,证据是他曾向梁父转过的一笔十万块的账。
左永军是之前小鹿在企会上碰到的那个叔叔,在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