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轻轻扭了一下在他臂中的身子。才动了一动,身侧便伸过来一只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你要去哪里……”
夜色之中,一道仿佛发自半梦半醒间的含含糊糊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立刻朝他靠了过去,蜷回在他的怀中。
“你睡吧。我便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她的唇贴到了他的耳畔,柔声哄他。
他便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就在慕扶兰以为他再次睡了过去的时候,忽听他低低地道:“兰儿,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有一段时日,身体坏得厉害,咳嗽起来的时候,痛得几乎站不直身体。我以为我要死了。那段时日,我时常梦见你。有一回,我竟梦见你来看我了。”
“我对你说,上辈子,我辜负了你。这一辈子,哪怕终其一生赎罪,也是我欠你的。但是,倘若我们再有一个来生,我希望记住一切的那个人,会是我。我要再乘乌船,从长江入洞庭,去向你的父王提亲,求娶他的女儿。我希望你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着我,我会去那里,再帮你救起掉下悬崖的小鸟,这样,你就会喜欢上我的……”
“当时没有等到你的回答,我就醒了过来。”
他沉默了下去,片刻后,又道:“后来yào翁游方而来,我的旧伤渐渐痊愈。但是这个梦,我一直记着,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渐渐悄然,直至无声,只有抱着她的臂膀,变得愈发紧了,仿佛唯恐松开,她便会如那梦,醒来,全部是空。
慕扶兰的眼眶热了。
她抬起手,指摸索着,抚过他的胸膛,沿着颈项,慢慢地来到他的面庞,一点点地,chā入他那一部乱蓬蓬的胡须里,将他的脸带了过来。
“我答应你。不但这辈子,我们往后要在一起。倘若还有下辈子,我去那里等你,你记得一定要来。我们再从少年夫妻做起,那一定很好。”她说。
谢长庚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风雪一夜。次日清早,雪霁天晴,冬日的朝阳,照shè在天山峰顶的皑皑白雪之上,明光耀目。
慕扶兰的随从,立在这处位于山麓之下的金城哨点前,向她拜别,转身离去。
慕扶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出神了片刻,转头,对着身边男子道:“走吧,带我去金城。往后,除了君山,那里也是我的家了。等过了冬天,天气暖和了,什么时候你有空,你再带我去西域见识一番。我在师傅的笔记里,读过他走过的西域诸国,风土人情,与我中土大不相同,我极是向往。”
谢长庚缓缓收回眺望着上京方向的目光,看向她,脸上露出微笑。
他点了点头,说:“好。”
慕扶兰望着往自己肩上默默披斗篷的谢长庚,“你是在想熙儿吗?”她问。
谢长庚替她慢慢地戴上帽子,低声说:“他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声音之中,满是遗憾。
慕扶兰道:“你知道我师傅,他怎会来这里的吗?”
“我曾问过,yào翁道是游方天下,想去西域,机缘巧合,路过此处。”
慕扶兰摇了摇头:“是熙儿找到我师傅,请他来这里,为你治伤的。”
谢长庚的手停住了。
“他小的时候,不知道你是他的什么人,更不知道从前的那些事。你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但就是这样的你,获得了他的敬重,也获得了他的感情。后来他想起了从前的事。他因为我,恨着那个从前的你,也一直记着这一辈子,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你。”
“我原本最不希望的事情,就是他也记起从前的事。他是最善良也最贴心的孩子。我盼他什么都不知道,以最纯真的心,过好这一辈子。但现在这样,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经历过了最坏的时刻,也感受过了最好的感情,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谢长庚沉默了片刻,忽叫她稍等,拿了自己的佩剑,以布裹覆,上马朝前追去,片刻之后,追上了那一行方才奉了慕扶兰的命而上路回往上京复命的随从,将手中的衣剑,递了过去,说道:“回去之后,将此物转呈陛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