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尘握着拳头,忍着一拳砸死这个臭丫头的冲动,“不是你扬言非死不可治吗?”
龙璇玑的目光沉沉,嘴角微微翘起,“是我说的,非死之人不能治,他首先得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魂有魄,可老人家已是行尸走肉,魂魄无去处,你让我如何治?”
这话说得很是玄妙,一些人根本就听不明白,可皇帝,曹剑南,风不尘三人却齐齐变了脸色。
皇帝看向卧榻上的老者,目光阴沉得骇人,不知道是不是精心梳洗的缘故,老人此刻面色红润,神态安详,依稀能看出与自己的容貌有七八分的相似。
曾经的他,高居庙堂之上,挥斥方遒,此刻却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毫无知觉。他的一生足够辉煌,何曾有这样的时刻?
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他就这样死了。
“处以极刑!”皇帝抬手,指向一人,眸中杀机闪烁,非死不以解恨!
小太监们吆喝着围向龙璇玑,这妖女竟敢欺骗皇帝,是该死!
龙璇玑嗤了一声,“喂喂喂,抓错人了,是他不是我!”
小太监们有些糊涂,顺着龙璇玑的目光看去,皇帝的手指的却是风不尘。
啊,是他! 风不尘有些恍然,将人从不周山劫掠过来,为防止夜长梦多,他给老人服用了一种闭气的丹药,在进宫后就灌下了解药,可老人一直没有醒转,他以为是老人身体羸弱,长途奔波,不堪重负,起初并没
有在意,可等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反应,他就有些担心了,这才推荐了龙璇玑。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丹药害死了老者?
这女子一向诡计多端。
“不对!”风不尘一皱眉,“我们都想错了。”
不是非死之人不可治,也不是魂魄无归,而是无论治得好治不好,她都是死,既然都要她死了,她为何还要治那?
她根本就不想治!
风不尘怒目喝道,“她这是在拖延时间,在给旁人制造机会。”
这个旁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龙璇玑搞这么多事,分明就是在给东方昊更多的准备时间,或是潜入皇宫,或是城门对抗。
皇帝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也喝道,“速传九门提督方若海护驾,将这个谋害太上皇的女子拿下!”
“不,不是,飞云宫,快快...”皇帝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比刚才更难堪,也不等方若海前来,他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龙璇玑弯起了嘴角。
风不尘脊背发凉。
飞云宫。
夜,寂静安详,天明前夕,是最黑暗最冷肃的时刻,飞云宫乃是废弃的宫殿,本应无人看守,不知从什么开始,增设了值夜的内侍宫人,更有侍卫们每隔半柱香就要到此巡逻。
风,呼啸着穿过飞云空的大殿,未合拢的门扉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如此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听起来极端骇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什么人?”
值夜的宫人们听到动静,齐齐喝问,火把齐刷刷的举了过来,视野之内一下明亮起来。
一身宫装,明媚又不失端庄的美妇人,在几十个宫女内侍的簇拥下,好像一瞬间就出现在宫门前,美妇人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盒子。
是兰贵妃。
皇后出事之后,兰贵妃一人独大,独揽后宫,后宫中人无人不认得。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兰贵妃来这里做什么?
“放肆,兰贵妃驾前,速开宫门。”
内侍特有的尖利声音,赫然响起,打断了值班宫人的各种念想。
值班的宫人们面露犹豫,“贵妃娘娘赎罪,非是奴才等怠慢,只是皇上有旨意,除了皇上本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出飞云宫,奴才们不敢抗旨,娘娘还是请回吧。”
飞云宫果然有问题!
来之前还有些犹豫的兰贵妃,此刻对于纸条上的内容深信不疑,她上前一步,竖眉喝道,“本宫正是奉旨而来,还不让开。”
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盒子。
值班的宫人们瞪眼看去,火把照耀下,四方的盒子显得很沉重,兰贵妃需双手托举才能将其举得高些,而且可以断定,这里面的东西必然贵重无比,她一个贵妃,不肯假手他人,都要亲自抱着。
宫人们有些犹豫,说了是本人,而非旨意,难道是皇帝改主意了?可这宫门却不能开啊,开了就是抗旨,他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承担不起这个罪责。
“娘娘,皇上的旨意是说本人,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们...”为首的宫人仗着胆子拒绝,贵妃虽然得罪不得,可皇上更是不能得罪。
香云气得跺脚,一挥手怒斥,“大胆的奴才,连旨意都不顾,给我拿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拿下他们,捉住兰贵妃。”
就在香云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更加急促的脚步,伴随着硝石浓烈的味道。
“娘娘,”香云神情决然,“奴婢挡着他们,您快进去!”
事关宁王殿下生死,香云打算舍生取义。
“娘娘,快走。”
跟着来的都是兰贵妃的亲信,他们纷纷说道,一半随着香云向后,一半拥着皇后向前。
“站着,再上前,就放箭!”为首的宫人终于硬气起来。
唰!
随着那宫人的冷喝,一队卫兵冲了出来,将弓箭对准了兰贵妃等人。
宫女们没有任何惧色,径直冲了过来,若能生,没有人愿意死,可若主子都死了,他们这些奴婢的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大胆奴才,胆敢放箭,你们就是谋逆大罪,贵妃娘娘是奉旨而来。”宫女们大声喊道,那盒子里的东西,她们虽然没有亲见,但贵妃请出来的时候尚且要焚香祷告,这可是比对待圣旨还要凝重,就算不
是圣旨,也是能保命的东西,这样说,绝对不会错。
侍卫门的手抖了一下,神情有些恍然,更有些犹豫。
是啊,那盒子看着就无比的贵重,若真是旨意,他们这都是谋逆啊。
“混蛋!皇上马上就到,你们别犯浑。”赶来的是皇帝寝宫的内侍,眼中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得意。
得到皇帝的命令,他们就赶了过来,阻拦任何想要进去的人,他们就是首功一件。
在皇宫里,皇帝最大,兰贵妃手中的东西不过就是个幌子,她这是假传圣旨,就算是误杀了她,皇帝也不会追究,反而还会嘉奖。
怕什么!
“放箭!”他沉声下令,“出了事,我担着。”
最前方的婢女应声倒地。
有人敢承担,就有人敢尝试,站在自己的立场,只听命于皇帝,是绝对正确的。
又有箭飞射过来,围成一圈的宫婢和内侍却没有丝毫的停留,身边的人不断的倒下,她们却如同不怕死的飞蛾,径直扑过来。
嗖!
一只箭从背后笔直的射向居中的兰贵妃!
宫人们只管奋勇向前,对身后的动静完全一无所知。
羽箭像是张了眼睛,追着兰贵妃的脑袋!
“哎呦喂,背后放冷箭,是哪个龟孙子,滚出来让本侯看看。”戏谑的声音中,一条纤细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兰贵妃的身后,轻轻一抬手,捉住了那只冷箭。
兰贵妃吓得花容失色,回头看清来人,眸光顿时大亮,“小墨,你来了。”
来人正是西海墨,对于皇宫她是轻车熟路,无论从哪个宫门,她都能进来。况且,其实并不需要从门进来,她有的是办法。
西海墨摆了摆手,朝飞云宫黝黑的宫门使了个眼色,“娘娘,是时候了,用上吧。”
兰贵妃点了点头,摊开手掌,数颗黝黑的弹丸安静的躺在莹白的掌心,“用力砸向宫门,将这宫门给本宫破开。”
兰贵妃咬牙,美眸中浓烈的恨意,让她看起来像只保护幼崽的母狮子,敢用珂儿的命来做,他就得付出代价!
“忠勇侯,是皇上的命令。”放冷箭的太监,指着西海墨说道,“你帮着兰贵妃,就是同党!若不想前程被毁,趁早闪开。”
西海墨和兰贵妃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太监并没有听清,但很显然,他不想放过这个高升的机会,西海墨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太监,获封世袭爵位,靠的不就是为难时候的敢干嘛?!
西海墨朝着那内侍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森森笑道,“姑奶奶的前程你想也想不到,若不想死,立马滚蛋。”
“娘娘,够得着了。”一个宫女喊道。
兰贵妃身边只剩下了五个人,此时她们距离飞云宫,只有五步之遥。
“砸!”
伴着这声喊,五人一齐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侍卫们只觉得是暗器,为保命纷纷避开头,免得自己还没立功,就脑袋开花小命不保。
轰!
砰!
一阵轰隆的巨响,飞云宫的宫门上炸开数朵黑色的烟花,上下左右乱窜,冒着火星子,明亮的如同流星。
宫门前立刻炸开了锅,火星子钻入侍卫们的铠甲之内,点燃了他们的衣衫,瞬时便燃烧起来,侍卫队伍中立刻就是一片哀嚎。 对这些完全不管,甚至自己的衣衫被点着也无所谓,五个内侍趁乱拥着兰贵妃趁机扑向宫门,用力的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