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自己面前站起来,楚广玉立刻就闻到这人身上那股子酒喝,多少有些明白了,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笑说:“我不介意你打扰我的,真的。”
司臣嗯了一声,转身赶紧去了浴室,想把身上的“证据”都给洗掉。
大年初一早上家里挺安静的,毕竟大家昨天晚上玩闹了一宿,早上要补眠也很正常。
楚广玉睡了一夜起来,感觉又有些饿了,司臣知道他早上会饿,很快就洗完了澡,直接下楼去给他做早餐。
佣人们大年三十就放假了,所以昨天晚上大家吃的东西都还没有人收拾,佣人们也要回家过年,还要过几天才回来,于是这几天的饭菜也只能家里人自己解决。
司臣也没心思给所有人都做好饭菜,除了楚广玉的早餐外,他就做了司球球和大嫂的,至于其他人,就只能等着宋妈妈,还有三婶四婶她们起床做了。
司臣给楚广玉煮了甜甜的紫薯粥,楚广玉尝了一口,觉得好吃。司臣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觉得确实非常好吃,这才给大嫂的院子端了过去。
宋兰馥起来时,看见两人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晚饭了,笑着说:“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就起来了,球球醒了吗?昨天晚上没有吵到您吧?”楚广玉招呼她坐下一起吃早餐,昨天晚上他太累了,司臣又喝得直接睡在了床边上,所以司球球小可怜就被爸爸们抛弃了,在奶奶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
“可乖了,一晚上就起来尿了一次,我给他喂了点奶,又睡了,这会儿还没醒呢。”宋兰馥说起自家宝贝孙子,那话题就停不下来,这大约是每一个当奶奶的通病,即使没人听也想说,更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孩子的两个爸爸。
楚广玉让司臣给她盛了一碗粥,另外还有楚广玉比较喜欢吃的小馄饨,三人在餐桌上聊了好一会儿。
初一初二家里都很清静的,毕竟家里一直没有女儿出生,也没有谁大年初一就上门拜年。不过宋兰馥初二得和司兴国回宋家拜托,两个婶婶也得回娘家,他们的孩子也得去外公家看看,于是家里初二就剩下几个男人,做饭的重任就落到了司臣的身上。
好在剩下的人也不多,他们一家三口,再加上老爷子,其他人都走了。原本司臣也是要去外公家的,但是如果他去的话,一家三口都要去,宋家的环境又比较复杂,司臣便说不去了,他不想大过年的,还有人来针对广玉。
这个时候,楚广玉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了,除了司家,他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老爷子大约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特意把他们一家三口叫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虽然老爷子跟司臣都不是多话的人,但是还是让楚广玉的心情好了起来。
吃了饭,楚广玉原本还打算陪着老爷子,老爷子却先说道:“出去玩玩吧,小家伙也带去。”
“那爷爷您一个人……”
“我一会儿也要出去走走。”老爷子跟他的战友们联系还是很密切的,毕竟到了他这个年纪,想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已经不太可能,剩下的时间就只能去怀念以前了。
“那好吧。”
司臣开着车,带着老婆儿子,还有那些小妖精们出了门,去已经萌发了些许春意的郊外转转,或者去看一些名胜古迹,一家人再顺道多拍些照片,回头装在相册里。
老爷子在他们走了之后,接了一个电话。
他拿着话筒,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只在最后问了一句,“逃走多久了?”
挂了电话,老爷子轻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次对付尤家,各方面都准备得很周密。上面对行事狠毒的尤家积怨已久,趁着蔡家□□的事情,拔出了一批依附尤家的guan|员,并且以杀人罪逮捕了尤家几位主要人物,尤家自知在劫难逃,许多人想方设法逃走,但都被准备周全的他们抓获了,可是却唯独让尤三那个疯狗逃走了,老爷子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所谓斩草除根,听起来确实特别残酷,但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做了就得做到底。
而且老爷子心里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广玉他们那一族还有血脉留下来的事,被上面知道了,所以才故意留了口子让尤三有机会逃走……
只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现在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剩下的事情,端看天意如何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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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初二,家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楚广玉跟着宋兰馥忙前忙后,也习惯了,就是偶尔觉得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家伙知道自己快要出来了,有点着急。
宋兰馥让他跟着忙,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当然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也是因为小二快要出生的原因,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广玉的身体有哪里不对,走政途的就没有哪个不是人精,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就有可能让人察觉出什么。
这也是他们冒险让广玉在这个时候回北京过年的原因之一,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就是将自己的所有行为剖开在别人面前,那么至少让人没有了探究的欲望,因为好奇,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去“揭发”他们想要守护的秘密。
这一忙,就忙到了十五元宵夜,终于不再有人登门了。
元宵夜的时候,四叔还有另外两个堂弟都出外地的岗位上了,剩下的家里人再吃一顿元宵饭,又要开始新一年的工作,大家各奔前程。
“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家里再没有其他人了,宋兰馥拍拍楚广玉的手臂,这孩子最近看着瘦了好多,宋兰馥心里也十分心疼。
“不辛苦,那我先去休息了,妈要是有事叫我。”楚广玉确实特别累,即使有白鹤给的丹药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了,可能是孩子真的快要出生了,他时常感觉到腹部的垫胀感,双腿多站一会儿就会感觉到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还时常出虚汗,只不过他一直强忍着,毕竟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没那么娇气。
“去吧,到了晚饭再叫你。”
楚广玉回床上躺了一会儿,司臣就端着一碗汤上来了,让他先垫一下肚子用的。
汤是刚煮好的老鸭汤,楚广玉闻着香味就觉得要流口水了,笑着说:“这个喝下去肯定更饿了。”
司臣坐到他身边,给他把枕头垫起来,又把汤吹凉了,喂到他嘴边,才说道:“晚饭很快就好了,不用等很久。”
楚广玉笑了笑,顺着他的力道把汤喝了个精光。
元宵夜大家仍然吃得很开心,宋兰馥仍然让楚广玉吃完饭就回去睡觉,司球球仍然让放在她的屋里,也不让大家闹大门。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点疑惑,楚广玉不是女人,身高人米八,看起来一点也不瘦弱,而宋兰馥却白天总拉上他招待来家里的宾客,晚上却又跟照顾病人一样,让他早早就去睡。
不过既然宋兰馥没说原因,大家也只是把疑惑压在心底,并没有人去问。
过了元宵夜,十六这一天,司臣一家三口重新启程回了兰城。
“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啊,别让我们担心。”宋兰馥不放心地吩咐了一遍又一遍。
其他人都不知道宋兰馥这话是什么意思,连司兴国也多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司老爷子这时亲自走了出来,司臣忙走过去扶他。
老爷子看了众人一眼,对司臣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爷子亲自出来,想跟他们说什么。
司臣听话地跟着老爷子走到一边。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把尤三逃走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司臣听完脸色沉下来,在老爷子跟上面的人沟通之后,决定行动之前,其实已经把当年的事情给他说过了,他很清楚这个尤三一旦逃走,对于广玉的安全来说将是多大的隐患。
老爷子跺了跺自己的拐杖,说道:“不要哭丧着脸,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做好去应对的准备,切记凡事要小心,绝对不可大意。”
司臣点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老爷子脾气一向硬,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种类似于宽慰的话,不过司臣心里还在转着这件事,压根没有注意到。
回兰城的时候,天气已经逐渐地转暖了,一路上总能看到一丝丝复活的春意。
不过,虽然天气暖和了一点,那也是相对的,湿润的空气让那种阴冷的感觉仿佛渗进了人的骨头缝里,这种天气最容易生病了,所以谁都不敢大意。
楚广玉给司球球穿得比较多,外面还裹上了小被子,都快被包成一个球了,司球球比较活泼好动,而且越大身上的劲儿越足,开始被包得这么紧,还十分不乐意,一直在被子里挣扎,啊啊叫着让爸爸帮他把被子松开一点,不过挣扎了一会儿,见爸爸一直无动于衷,也就老实了,滚滚窝在爸爸怀里让抱着,从本质上来说,小家伙挺服管,人也听话。
楚广玉见他老实了,才冲他笑了笑,说:“乖乖听话,一会儿让你爸爸给他煮蛋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一个“吃”字,小家伙眼睛亮了亮,竟然更乖巧了,嘟着嘴吐泡泡,等着爸爸喂好吃的。
回去的路仍然走得不快,到了上一次回兰城时遇到的那家小饭馆,司臣决定晚上同样在此休息,反正他们也不着急回去。
小饭馆老板娘是第二次招待他们,都算是老熟客了,熟练地准备了晚饭和房间,伺候得十分周道。
他们在路上花了差不多两天半的时候,才终于回到了兰城的大别墅。
秦叔就像每一次迎接他们回家一样,早早地让佣人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希望两个主人跟小主人回家会感到很愉快。
“我们走了这么久,家里没什么事情吧。”
进了屋里,楚广玉先把司球球的小被子给掀开一点,小家伙已经睡熟了,便让司臣给放到他的小床上,免得一会儿没睡够,吵醒了会哭闹。
“没什么事,舅爷跟苏先生都回来过,这几天住在家里,今天又出去了,说是见见以前的老朋友。”秦叔帮他把身上的大衣拿下来挂着,会有佣人过来收拾。
“那就好,农场那边呢。”楚广玉端着一杯热茶,坐到熟悉的位置上,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小路初七就回来上班了,农场里干活的人过年都有来喂牛羊,我有空的时候特意去看过的。”
“辛苦你了秦叔,因为家里这些事,都没能让你回北京。”楚广玉也给他倒了一杯茶,歉意地说道。
“不辛苦,反正我身无牵挂,在哪里过年是一样的。”秦叔早些年结过婚,只是妻子早逝,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后来也就无心再娶了,当然这也是当初宋兰馥选他跟着司臣过来的原因之一。
楚广玉听见这话便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只是明年还是秦叔回北京去过年吧,大家在一起也热闹一点。
过完年,一切重新走上正轨,司臣的公司他已经不怎么去管了,正在跟沈元恺合作,打算把他公司里的电子产品,推向国际,两人时常会一起进行视频会议,暂时还不算特别忙碌。
因为临走时,司老爷子的话,让司臣一直担心吊胆的,生怕逃走的尤三会对广玉做出什么事,所以他现在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陪楚广玉,就怕会出什么意外。
时间过得很快,在司臣每天密不透风的防范中,到了月底,而他们家小二也到了要出生的时间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司臣这次总算没有那么手忙脚乱了,提前准备了好多东西,例如随手可以拿到的奶娃娃衣服,小奶瓶什么的,还特意在自己的卧室里放了一个大箱子。因为家里有大娃司球球在,所以他准备这些东西,倒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跟沈元恺说过,最近他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合作和会议的事情暂停几天,弄得沈元恺都怀疑他是不是打到了其他合作伙伴,那可不行,家里老爷子可是有话的,要好好跟司家小子拉紧关系,当然了,最主要肯定不是司臣了,而是要跟他老婆接近关系,他心里懂的。
只不过,算好的生产日期一天天临近,原本闹腾得厉害的小家伙硬是不出来,司臣特别着急,广玉现在的状态,医院里那些仪器又用不上,而且他们也不敢去医院让人检查,他能不着急才怪呢!
楚广玉喝了口茶,还是司臣准备的参茶,就怕他又遇上突然生产,体力跟不上。把茶杯放到桌上,看见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好整以暇地逗道:“怎么生孩子的是我,把你给急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生了的是你呢。”也许是因为已经是第二个孩子了,他心里上竟然也已经调整了过来,现在完全不再在意直接说自己怀孕和生孩子的事,反正这也是他和司臣之间的事嘛,真没必要纠结那么多。
司臣听完突然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我真希望生的是我。”这样至少他不用同时担心两个。
楚广玉不说话了,就是感觉心里好像更感动了怎么办?他心里叹息了一声,感觉自己这辈子真是栽在这家伙身上了,当然,他栽得心甘情愿。
想到这些,他心里也挺有点难为情的,说道:“再去帮我泡一杯茶吧,不要参茶了,喝得我都快上火了。”
司臣点点头,端着他的茶杯准备下楼。司球球今天是让秦叔帮着带的,最近因为担心楚广玉会突然生产,秦叔带他的时候居多,不过每次煮奶和准备食物,司臣还是要亲手去做的。
这会儿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先给小家伙煮点肉靡吃吧。
“咚……”
他正想着这些事,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轻响,他顿时飞快地冲了回去,果然就见楚广玉躺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床上,额头上全是冷汗,而他的肚子那里,则冒着一团白光。
司臣顿时要疯了,手里拿着杯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直接给丢了,想赶紧跑去床边陪老婆,又想起进来时门还没关,于是又慌慌张张地跑回去关门。
不同于司球球的出生,这次楚广玉是醒着的,只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去看自己身上的异象了,那种好像要被抽筋扒骨的感觉非常的痛苦,只是他很怕让家里其他人听见,一直死死地咬着。
司臣心疼的要命,又不敢伸手去碰他,慌忙把自己的手臂伸过去说:“广玉,小玉,你咬我吧,别咬着自己。”
楚广玉当然不答应,他觉得自己现在真能把司臣手臂上一块肉咬下来,十分艰难地摇了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毛、毛巾……”
司臣连忙点头,又跑去浴室拿了毛巾叠好,扶着他的头和下巴,塞在他的嘴里。
“再忍一忍,很多就好了。”司臣不敢把人抱得太紧,他自己身上出的汗比楚广玉身上的还要多,握着楚广玉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楚广玉肚子上的白光团持续了很久,而那种痛苦也如影随形,好几次他都要以为自己可能就要这样痛得死去,可是想到还没出生的小二,想到乖巧的小球球,想到司臣,他还是硬撑了过来。
时间过去了很久,半下午的时候,终于有一个透明的小球从那团白光里冒出来,而后飘过来,司臣眼睁睁看着,那小球自发地躺在了爸爸的身边,特别的安静。
楚广玉浑身绷着的劲一下子就松了,人也彻底昏睡了过去,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家小二。
上一次他这样,司臣还以为他没了,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这次有了经验,终于没那么担心了,把人小心地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再掖好被子,擦掉他额头上的汗珠,这才有精力去看小二。
小二看起来没有司球球那么灵动,特别的安静,他身体外面那个透明的球,同样在司臣碰到后就消失了,司臣把人抱起来,小二一点也没哭闹,一双眼睛没什么情绪波动地看着他。
司臣有些担心他的眼睛是否有什么问题,不过小孩子的视力范围都有限,而且初期似乎也只能看见黑白色,他倒也没有太在意。
“小家伙,可算把你等来了。”司臣把小家伙抱到浴室里小心地洗了个澡,擦干净后,给他套上早早准备的小衣服。这些小衣服里,多数都是小球球穿过的,倒不是司臣两口子小气,主要是如果他们另外去买的话,肯定会有人觉得疑惑,毕竟这些小衣服司球球可都穿不上了。
再说了,谁小时候不是穿着哥哥姐姐的衣服长大的!小球球跟小二出生能穿同一件衣服,以后说不定关系更亲密了呢。身为弟弟,就得有穿哥哥衣服的觉悟!
小二真的很乖,比司球球还要乖,基本上不管爸爸怎么摆弄都行,只有偶尔被弄得不舒服了,才会轻轻喊一声,示意爸爸自己还是有感觉的,动作要轻一点。
司臣给他穿好衣服,放到广玉旁边的被子里,眼里全是怜爱。小家伙比他哥哥长得更像楚广玉了,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看人,仿佛能看进人的心底,也许他长大以后也是一个极聪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