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
她大概是忘记谁在混乱中把她放在平地上了。
变形时总是难免撕破衣衫,徐潇从手环里拿出了备用的衣服换好,摸了摸身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啊呜,眉头微蹙:“她发烧了。”
“她还太小,坚持那么久已经不错。”徐元抬眸,眼底难得露出一丝温和。
徐潇表情难过:“都是我没用。”
徐元仰首望着蔚蓝而平静的天空:“别那么说,你刚才一定无意中搞定了个大家伙,否则我们都保不住。比起能停歇的陨石,那个恐怖的大家伙才是真的麻烦,希望它最好不会再出现。”
徐潇上前伸手扶他:“能站起来吗?我去找点水给啊呜喝。”
徐元挥手拨开了姐姐的手,淡淡地说:“你自己去,我就不陪你去了。”
“我现在没多少力气,没法再回头过来照顾你,我们一起。”徐潇再次将手伸向徐元,坚定地说,“我不会丢下你。”
徐元:“我有没有说过你固执得很让人烦。”
徐潇:“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徐元贴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动作无比吃力。
徐潇目光有些惊讶,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比她想象中要差。
她正要检查徐元身上是否有伤,却见一只手臂横过来,不由分说地搂紧了她的肩头。
他竟是将身体都全部依靠了过来。
“不是要找水吗?”徐元瞥了她一眼。
徐潇:“那走吧,我走慢一点,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给我说。”
徐元偏头道:“要干嘛干嘛去,我又死不了,啰啰嗦嗦的。”
修长的手臂搭在了徐潇的肩头,想起不久前还和自己差不多个子的少年,看着现在已经高出自己整整一个脑袋的年轻男人,徐潇打趣道:“小哥你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
徐元努力自己走着,不让重量压到徐潇,他闻言眉头轻动,哼笑道:“长得快,就是任性。”
总觉得两人从未这样轻松打趣的说话,徐潇自己都感觉到一丝奇怪,好像真的与他才是初次见面一样。
其实水到处都是。
街道上的积雪早就在陨石的高温下融化。
雪水和泥土残渣混合在一起,黑乎乎的无比肮脏。
徐潇要找的是,相对干净清澈的水源。
他们路过之处,还陆陆续续见到了一些伤者像他们一样,互相搀扶。
徐潇颇有些感概地看着还算完好的长洲市区,对徐元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连他们一起保护了。”
在她印象里,徐元对周围的人的生命,从来不见得有多热衷去维护。
徐元环视周围,不少人看见他们后,目光露出无比讶异的神色,对此他只是一笑:“大概就像你说的,我还觉得自己是人吧,我什么也没多想,救一个两个和成千上万,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区别。”
他话里有话,徐潇皱了皱眉,没有深问。
很快两人见到了一处爆裂的消防栓,不断喷溅出的水花,引来了周围幸存者们的聚集。
有些在拼命喝水,有些在清洗伤口,有些则将自己浸在冰凉的水里,除去天外飞来的火石带来的炙热。
将徐元扶着,让他坐下。徐潇赶紧撕下衣服一角,浸湿了水贴着啊呜的额头。
泰坦星人的幼童怎么照顾,她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按照照顾人那样去做。
或许冰凉的水极有效果,啊呜很快转了转眼睛,脸上神情也轻松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徐潇突然听到了身边的人的惊呼。
她循声望去,眼眸骤然一缩。
只见徐元靠坐的地方,血水快速地渗透出来,沿着地上还在流淌的消防栓的水流,很快蔓延出一片血红。
不仅是他坐着的地方,徐潇往后一望,两人来的路上,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拖到这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路过的人都用那样的表情看着他们。
“让我看看你后背!”她不由分说地掀起徐元临时套着的外套。
徐元无力反抗她,软软地侧倒在一边。
他的背后全是灼烧的伤口,大大小小的,有些深入内腑,内脏看起来都有些焦黑了。
不管他的兽化形态是不是凤凰,毕竟也只是生物,虽然可以化身火海,其实他不过是将陨石的伤害全部自己抵挡了而已,根本没有消除。而为了承受住陨石,他甚至没有躲避。
徐潇记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眼泪完全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淌。
她向来明白光靠哭解决不了问题,要冷静的面对分析。但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无法冷静。
“我要先给你止血……哦,不,我找找他给我留下什么急救的东西没有……不对,你这是外伤,外伤该怎么解决?”
徐潇的手臂颤抖着,衣服都没法再给他披上,六神无主的她,被徐元伸手拉住了。
“里面都坏了,再生不了,你别多事了,安静点。”他反而是无比平静。
“不行……”
“够了!你再废话我就躲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现在我至少还能飞,你却只能站着,没力气来追我吧?”
徐潇沉默了。
她知道徐元说得出做得到。
徐元偏头望着她,找了个地方靠坐着支撑身体,环视着周围的景象,淡淡地说:“几个月前,也是这样,陨石落下来,到处都被砸坏了。”
徐潇心疼地看着他:“你不要说话,让我想想怎么救你。”
“给你说了别白费心思了,你能做什么,真当自己救世主,谁都可以救?自己什么情况,到了时候,自己最清楚。”徐元侧眸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伸手想要擦去,可是却飘忽地落了空。
徐潇一惊,握住他的手,只觉得他根本不像寿命将至,他的掌心那么灼热,热得好像连带她一起燃烧起来。
可是他的眼睛没了焦距。
失血过多后,他红色眸子也逐渐失去了光彩。
“我快看不见了,也好,这样就看不到你哭。”他自嘲地笑了笑。
徐潇心里咻地一沉,哑着嗓子轻声答道:“我没哭。”
“没哭就好。”徐元茫然地望着前方,回忆着说,“记得几年前我被打得快死的时候吗?明明你不认识我,干嘛还哭成那样。”
徐潇想起自己站在病房外的时候,那时候她只是想起了去世的母亲也被抢救的场景,眼泪才忍不住掉下来。
她轻轻地说道:“你当时醒着?”
“醒了,知道我想什么吗?女人哭起来真是太难看了。”徐元静了一瞬,缓缓地说道,“你总是哭,当了母亲也一样,跟着他不幸福吗?”
徐潇:“没有,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