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百囫囵吞了个包子,赶紧擦擦嘴:“去年,哦不,是前年年底了,车翻桥底下去了,命是捡回来一条,唉,但是把脊椎里头啥东西给撞坏了。现在人是完完整整一个,就是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和泥捏的似的。原来那么爱动一个人,真是造了孽了。”
诸葛成是林轻16岁时才来s市的,从前就喜欢玩车,技术能和李大公子拼一拼,没想到不过三年不见,别说玩跑车,连玩遥控车都够呛。
林轻有点唏嘘,问:“你总来看他?”
宋二百已经趁着空挡又干掉一个珠圆玉润的包子:“我反正也没啥事,过来和他讲讲话,说不住哪天就搭理我了。林轻,你一会儿有事吗?咱俩一起去看看成子?他见着你一高兴,说不准儿就给咱们蹦俩字儿。”
林轻埋头吃包子,不再说话,吃完了两个包子才问:“你上个月要给我垫医药费来着?”
宋二百莫名其妙:“医药费?林轻,你上个月出什么事儿了?”
林轻心里一咯噔:之前丁巾巾说宋二百因为要替她垫医药费被人打,难道是骗她的?
丁巾巾为什么在这个事儿上骗她?
下午补了个觉,林轻凌晨时折回了莱茵。
霍及佳靠在沙发上看书,见着她也没怎么抬眼皮:“张哥他们就在下头,这里有我看着,不用你操心。”
林轻回去换了一身黄裙子,和霍及佳身上的还有几分相似。她把头发往侧面一拨,从远处看还真有点分辨不出。
她看了看病房的里间:“操心我干不来,赚钱倒是正经。张哥出的数不小,晚上我看着,权当数钱了。”
霍及佳其实也是有点乏,但又拉不下那个脸:“我睡两个小时,起来换你。”末了加一句,“怎么说也是我亲表弟。”
作为信宏小开特权还是不少,连个病房都带了专门的陪护房,里头洗浴设施一应俱全,霍小姐凑合几晚也不算委屈。
霍及佳去睡了以后,林轻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特意叫霍及佳放话,说要给王小黑安排专业的保镖,又让她明面上赶走了张超等人,不过就是为了让对方着急。
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一眼看出来这是个套儿,但那人既然能用黄副总的儿子,想必想除掉王小黑的心是十分急切的。
如果换做是她……就算知道是圈套,也不会放过最后这个机会。毕竟失败了一次,王小黑身边的防范肯定要加强,到时候就再没机会了。
这么想着,她又提起几分警惕,接过就听见房间里有奇怪的声响。
很轻很轻的衣料摩擦声,好像贼在翻东西。
林轻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目光在不小的病房里转了一圈。
然后,她看见了床头立着的信宏beta,和信宏beta投出的一小团光。
光晕中,被子上铺开一张白布,布上整整齐齐摆着几团彩线。而还挂着吊瓶的那个,正极坦然地穿针引线……
林轻忽然就想起小时候被迫背的一句古诗。
是说你妈手里的线,就是你离家出走时穿的衣……
看他那个贤惠样儿,她真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绣娘王氏看见她,手上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他心虚地将东西一样样收进抽屉,拉了被子乖乖躺好,闭眼。
这世上真是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永远气不起来。
林轻拉过椅子坐到他床边,拉开抽屉看了一眼。
粉粉嫩嫩的布料,上头有朵半成品的……菊花……
林轻眼皮跳了跳:“这是给谁的?”
他本来已经硬挺挺地躺倒表示自己已睡,闻言又不敢不答,心虚地睁眼:“你……喜欢吗?”
林轻头疼:“不是说了我不要?”
他沉默了,半晌,肩头有些挫败地耷拉下来:“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鸳鸯。”
林轻诧异:“所以你觉得相比于鸭子我更喜欢菊花?”
他别开眼去,默念:“是帝女花。”
帝女者,公主也。
可惜这位公主没什么文化:“行了行了,别折腾了。上次那鸭子还不错,我收下了。你早点睡啊。”
说着去推抽屉,却不小心瞥见绣活儿下头的几个字。
她愣了一下,拨开半成品菊花,读了几行:“你怎么有我当年案子的卷宗?”
他沉默了,小声:“我想......了解。”
林轻也不想多谈,关上抽屉,站起身来,却被他柔柔弱弱拉住。
“睡不着。”
林轻没有什么育儿经验:“睡不着躺着,我给你放个小黄片?”
他眉头皱了皱,用低沉清冽的男声撒娇:“唱支歌。”提了要求后有点瑟缩,补了三个字,“好不好?”
林轻被他磨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就着他的手坐下来,尴尬地咳了咳:“王小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比个娘儿们还缠人。”
娘儿们王氏完全没有做男人的自觉,只是一下下晃着她的手:“唱嘛……”
最后那个“嘛”字简直能把人的骨头都喊酥了。
林轻结结实实哆嗦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还好他有这个病。不然,要是王公子哪天心血来潮去出道,就凭他这相貌身材声音,什么林志玲,什么尹俊希,完全不能一战。
于是她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首缠绵悱恻的摇篮曲。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不分水天一碗酒哇~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沉浸在舒缓音乐中的王小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在某个时刻,装作已睡着的那个趁着林轻在吼“风风火火闯九州哇”时收了收胳膊,把她的手带到唇边,得意地在每一根指头上舔了舔,呓语一般:“生个孩子......嘛。”
林轻是早上六点才腰酸腿疼地回去的。
这一晚太平静,坏人没等来,她倒是被病床上的那个折腾下去半血槽生命值。
也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新武器,每句话后面都加了个柔柔弱弱的“嘛”字,瞬间把耍无赖提升到了不胜娇羞的层次。
结果,林轻就是开了一晚上演唱会。
开门换了鞋,她迷迷糊糊往浴室走,打算先洗个澡。
走到一半,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
她慢腾腾退了几步,才看见沙发上沉着张俊脸的李洛基李大公子。
他手里夹着半根烟,烟灰簌簌往地毯上掉,他倒好像没注意,只是把脖子搭在欧式沙发的雕花上,一动不动。
为表关心,林轻随口问了句:“没睡?起来了?”
他好像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