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就是魔音贯耳,全都是说了无数遍的台词。陆知书最怕听他老子发表这些言论,忙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哼!”父亲听到後,傲娇的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然後啪的一下,挂掉了电话。
陆知书,无语望天。
他拿起桌子上摆了好久的面职书,皱了皱眉头:“新工作啊……”
好像,很不巧的,和小安正是同一个公司呢。
第二章
:
小安得知他要和自己共事的消息,表现的相当忧愁。他道:“知书,你不该来我们公司的。依你的条件,可以去更好的单位实习,何必来此受苦?”
陆知书笑道:“去哪里不都差不多麽?反正也只是实习而已。”
“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上司有多刻薄,你来了就知道苦头有多大了。”小安叹息,脸上还挂著两枚国宝级黑眼圈,显然是昨晚打飞机过度导致的美景。“总之,你会後悔的。”
“嗯,我知道了。多谢学长的关心。”陆知书的态度相当从容不迫。小安想,自己明明比学弟年纪要大,可站在他身边却总像个小学生,无论风度还是气魄,永远都输他一等。
这著实有些伤人自尊。
说话间,车子便抵达公司楼下。
豪华的世贸大楼,步履匆忙的职业白领,响的不停的电话,一切都是快节奏的,人们为了生存疲於奔命,脸上的表情是统一的麻木,瞧不出厌倦或者喜爱。更像是被生活所牵引的提线木偶。
很久之前,陆知书就讨厌这种生活,封闭牢固式的,每天两点一线的公司生活,与陌生人勾心斗角,为了那一份微薄的薪水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以致奉献自己的青春。这样的生活过於可怕,若不是父亲一再固执,他宁愿一辈子守著自己的成人用品小店去过自己的潇洒快活日子。
不过,反正也只是实习,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安工作的开发部在大楼的第七层,进电梯时因为人太多,一个女白领不小心将手中的早餐牛奶泼到了陆知书的西裤上,虽然女白领一再道歉并用湿巾替他擦了,可是牛奶渍仍旧沾在上面,弄不干净。
“今天可是第一天报道啊,要是被那洁癖上司看见你穿这样的脏裤子,你可就完蛋了。”小安急的团团转,一出电梯就要拉著陆知书去卫生间清理。还没进去,就被一个同事叫住了。
“小安,你怎麽现在才来?9点的会议都开始了。再不去可要当心被骂哦。”
“啊──我居然忘了!”小安惊悚的喊了一声,崩溃地抱著头,立刻冲进了办公室。进门前不忘对陆知书道歉,“对不起,知书,你自己去弄吧,我还要保命!”
陆知书挥挥手,示意他先去忙,自己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Gila是家跨国的大公司,在珠宝业有著相当高的口碑,非常注重商品的质量与细节。因此,连洗手间的设计都精致无比,黑白的色调,看起来非常有格调。洗手台是流线型的,明显可以看出是“秉持著美的原则”而设计的。
陆知书知道,这里是GILA的分公司,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的设计应该是作为分公司总经理的那个魔鬼上司所负责的。难怪小安时常骂他是自恋龟毛狂,从这洗手间的设计就可以看出那人是
有多讲究了。搞不好还是那种“如果没有一杯卡布奇诺,我的一天就没办法开始”的那种小资!
老实说,小资这种东西在陆知书心里,其实和非主流无异,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装逼。
用水洗掉裤子上的牛奶渍之後,陆知书突然又觉得该去上个厕所,於是便走到最後一个隔间的前,将门拉开。
哗!
“你干什麽!”门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陆知书还没看清楚是什麽,门便从里面被狠狠的扣上了,他的手来不及收回,手指顿时被卡在了门缝间。
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令他当即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啊……”
隔间里的男人听见了,又慌慌张张的把门打开,焦虑地问:“你怎麽样了?有没有受伤?”
陆知书摸摸被挤红的手指,倒抽一口凉气,风度也几近维持不住,抬起头来刚想发火时,却愣住了。
是个男人。
一个非常美貌的男人。
陆知书自认为这辈子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可这样美貌到扎眼的人他还是第一回看见。这个男人,皮囊极好,好到扎眼的地步,就算是春天灼灼烂漫的花朵夏天璀璨的繁星秋天冷傲的寒霜冬天剔透的白雪,都堆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个人的脸。
微长的头发柔软的垂在脸颊两侧,眼神透明,像冰雪。漂亮的脸孔有种瓷器的感觉,美丽是美丽,但感觉非常冷,虽然手没有碰上去也知道冷。
他的西装有些凌乱,大概是正在如厕的缘故,裤子都没提好,有些尴尬的用另只手捏著皮带。脸因为这尴尬的局面而微微泛著绯红,红唇欲滴,轻轻的颤动著,唇角有惹人怜爱的弧度。
他的目光在空气中和陆知书相撞了一秒,下一秒便急急移开,然後啪一下迅速地再次将门合上。
一分锺後,他出来了,衣著已恢复整洁,剪裁良好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像杂志封面。
他走到陆知书面前,走路的姿态优雅的像只涉水的仙鹤。
陆知书觉得,他大概是想跟自己道歉,或者,询问自己手指的伤口问题。可是,出乎意料的,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告诉我,你看到了什麽。”
陆知书皱了皱眉头:“你是指什麽?”
“真的没有看见?”男人眯起凤眼,气势就连陆知书这样的人都觉得有些压迫,冰冷的眸子里泛著寒光。
陆知书道:“你想让我看见什麽?”
“很好,没看见是对你最好的结果。”男人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将修长白皙的双手放到水下面,仔细冲洗。其实他的手不脏,可是他却反复的洗了好几次,洗完後,又将手伸到洗手
台旁的风干器下,花了约两分锺的时间将手上的水吹干,末了,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再擦了一遍,最後抹上了护手霜。
一系列动作,本来应该是很娘气的,可是因为他的脸,陆知书却觉得毫无违和感,反而觉得和他的身份气质十分相配。
许是陆知书的打量太过明显,男人察觉到了,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红唇微启:“看什麽?”
陆知书推推眼镜,温和道:“只是在看,像你这样的美人,如果修养再好些,应该会更美。”
男人周身的气压骤然又急剧降温,眯起了凤眼:“你在说我没修养?”
“先生难道不知道,伤了别人该道歉的吗?”
“那你擅自退开别人正在方便的门,就不觉得该羞耻吗?还是说,你是变态色情狂?”
原来美人不仅美,嘴巴也如此的恶毒,尖酸刻薄。
陆知书不生气,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知生气为何物。或者说,就算生气,也不会轻易地表现在脸上。又或者说,他越生气,就笑得越温柔。
现在这一刻,他笑得比二十年间所有的笑容都温柔,他摘掉眼镜,擦擦镜片上沾著的水滴,再次戴上,温和地说:“你有什麽地方给我看吗?”
他从头到脚,将美人打量个遍,然後无比诚恳道:“老实说,我还是喜欢大胸细腰长腿的美人。先生你很美,可是你有这些吗?”
“你──”
“既然没有,你有什麽可被我偷窥的?”
“你──”男人气急败坏,伸手就想扇他耳光。只可惜他的身高比陆知书矮了近半个头,动作也没陆知书快,手刚举起就被对方捉住了。
陆知书捏住他的手腕,花了一秒锺的时间来感慨对方手腕之纤细,又花了一秒的时间去赞叹对方皮肤的细滑,然後才温和道:“先生,这是文明社会。生气是野兽的行为。”
“你,你,”男人似乎被气的不轻,白雪般的脸孔都泛起了潮红,“你好的很。告诉我,你是哪个部门的?”
陆知书道:“对不起,我们好像不认识。”
说完,将美人的手放了下来。放下的瞬间,心中竟泛起了微微的不舍。这种触感,连他设计出的最优秀的充气娃娃,也比不上。
男人恼羞成怒,本想再说几句的,可这时卫生间里又来了人,他碍於面子不好再继续发作,只留下一句“我记住你了”便气急败坏的走掉了。
陆知书一直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尔後,推了推眼镜,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