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线绞去脸上的汗毛,俗称开面。
菱花的手段娴熟,一边弄一边还有空闲与沈碧月谈天,“姑娘昨日是不是睡晚了,怎么看起来困乏得慌?”
“......有蚊子闹,吵得没法睡觉。”她忍不住又想打呵欠,但菱花还在替她绞面,便生生忍住了。
菱huāxin知她这是借口,也不戳穿,只说了句轻荷嬷嬷早就来了,正等着姑娘起床去见她呢,沈碧月这才清醒了一些,由着菱花继续替她摆弄。
轻荷知道做新娘子的辛苦,见沈碧月一副困乏的样子,并未责她懒散,只取笑了她几句,被沈碧月撒娇般地带过话去了。
沈家上下都忙得不行,轻荷也在一边帮着指点下人们做事,唯有作为新娘的沈碧月吃了睡,睡醒了就被拉去沐浴,丫鬟撒花瓣进浴池,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有人替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有人帮她绞汗毛,绞过后抹上精油,整个人弄得光滑喷香,比前世嫁给邵远的时候还讲究,不过那时候她自奔为妾,邵远又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没有这么讲究与隆重的排场。
待她穿上全新的里衣裘裤出浴房时,整个人都变得光滑喷香,皮肤细软柔嫩,头发顺滑如绸,迎着外头炽热的阳光,她一度觉得自己像是要抹了油上架去烤的小ru猪。
已近九月,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六七月时候那么热,但在外头走一圈还是会冒汗,沈碧月赶忙被拉进了房里,里边有冰块降温,刚要冒出的汗立刻蒸发得一干二净。
轻荷指挥丫鬟们帮她梳发弄妆,一头柔顺长发梳成高髻,戴上九树花钗,宝钿九个,最后戴上小巧精致的金冠,冠上镶嵌了玛瑙、珍珠、琥珀、螺钿等各类宝石珠玉,添两博鬓,耳垂戴翡翠点坠,面上描芙蓉花妆,贴绯色四瓣花钿,长睫如蝶垂下,眼角拉长,灵眸含波似水,娇俏的鼻尖,微抿的朱唇,看着精致秀丽,看稍稍抬起下巴,眼尾便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碧月眨眼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她真的要嫁人了。
丫鬟们拿来一套花钗翟衣,这是邵衍专门替她准备的,由青罗织就,上绣九行摇翟纹,镶嵌在袖口衣领边缘的朱色罗縠褾襈,绯色腰带,下穿一双厚履,衬着脸面与头上的妆容,盛装华服,端庄气质里头掺杂的庄重与衿贵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赞叹,尊敬,折服,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的肆意妄为。
菱花一时都看呆了,眼底的惊艳满满溢了出来,原来姑娘盛装打扮起来是这副模样,不怪道人说新嫁娘是世间最美的姑娘,依她看来,她家姑娘一定是世间最美的新嫁娘。
轻荷看着只觉得热泪盈眶,从拉扯沈碧月长大,到送她出嫁,她算是完成了孟茹的嘱托,只是可惜孟茹并无缘看见这样的场景。
喜娘进门的时候也惊了一下,都说沈家大姑娘生得一副天仙神女之貌,她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
沈碧月可没她们那么愉悦的心情,头上的发髻重,身上的衣裳也重,虽然比不上当初封后时的服饰厚重,但她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变得更加娇弱了,特别是在被时烜掳去后,总是一度生出自己会被这些衣裳首饰给硬生生压死的疑虑。
沈庭轩来看她,见她正坐在铜镜前发愣,脸上无悲无喜,就是单纯的发愣,轻荷领着喜娘和余下的丫鬟都退了出去,留给他们兄妹说话。
“不想嫁?”
沈碧月回过神来,“怎么这么说?”
“大喜日子,应当欢喜,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帮你去跟豫王说情。”
她忍不住笑:“抗旨可是要被杀头的,大哥就爱开玩笑。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我回来以后跟大哥相处的时间不多,才刚搬出去没多久,又要出嫁了,留大哥一人在外,心里总是放不下。”
“你没回来之前,我也是自己一个人,我们彼此都是独自一人度过了十年,以后各有家室,但我们是兄妹,这份感情不会变。”沈庭轩本来还想再抚摸一下她的脑袋,看到满头的金钗首饰就放弃了。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但我跟你保证,若是他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