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肖芊芹感觉自己整个人是被提着走的,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双手也紧紧抱住厉风的腰,恨不得能巴在他身上,就像找到了深海里的浮木,生怕再被冲散了。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到了一楼,才发现事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这次地震振幅并不大,持续时间也很短,他们跑到外面空地上时,酒店整栋楼基本上已经不晃了。楼梯里挤攘着的人群们也淡定下来了,若无其事地陆续往回走了。
h市这地震活动带果然是名不虚传,肖芊芹初来h市时遇上过一次,这次刚从国外回来又遇上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衰了。
常年在这生活的当地居民倒是见惯不怪、训练有素了,他们在空地上聊了一会热,很快就又有条不紊地回到餐厅,继续刚才被扫兴打断的大餐。
厉风倒是谨慎,说怕有余震,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回去。
几分钟后肖芊芹才想起岳园,四周寻找起她的身影。她刚刚在大厅最里面拿吃的,应该没来得及跑出来,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想到这里,肖芊芹微微松口气,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厉风紧紧握在掌心中。
她低咳一声,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一切平静如初。
厉风这才带着肖芊芹上楼,闹出这么个小插曲,他也没心情吃饭了,径直回自己房间休息。
肖芊芹和岳园住一个双人房,房卡在岳园那,她得先回三楼大厅找她。
岳园确实安然无恙,肖芊芹放心地拿着房卡上了八楼,回房间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刚才厉风说过让她吃完饭后去他的房间找他。
她坐在梳妆台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抽了一张餐巾纸湿水,擦掉白布鞋上几个脚印,收拾整洁了再出发。
厉风的房间在九楼,肖芊芹懒得等电梯了,直接走楼梯上去。
房间是肖芊芹订的,她自然记得他的房号,顺着走廊一间间往下走就找到了。
她试着按门铃,半晌没人回应,然后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也许是给她留的。
“我进来了。”
她低低一声,推开门小步走进去。
没走几步,便听到里间淅淅沥沥的水声。
循声望去,原来厉风在洗澡,怪不得刚刚按门铃没人理。
这间房的浴室是半透明的,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落地窗后面,她依稀辨别出他昂着头,头发别到脑后,从花伞里喷出的水顺着他凸起的喉结往下淋。
他身上每一处的线条和轮廓都充满了刚劲有力的味道。
肖芊芹润了润唇,想想还是决定等会儿再来,转身正要走。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坐下,等我两分钟。”
她停下脚步,愣了愣,“……喔。”
没法说不。
很快,厉风就围着一条浴巾出来,身上还没擦干,水珠把脚下一块地毯踩得微湿。
肖芊芹连忙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静候着他的发言。
他倒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样子,一边优哉游哉地擦着头发,一边走到茶几前不紧不慢地泡了杯咖啡。
咖啡泡好后,他打开一旁的行李箱,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文件。
肖芊芹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讲正事了,却见他很快又把电脑一合,丢在一旁不管了,随即从行李箱里拿出叠得一套整整齐齐的衬衣和西裤,应该是在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
厉风说让她等他两分钟,然而从他从浴室里出来到现在,早就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肖芊芹耐心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叫她过来坐,目光指了指床。
她站在原地没动,束手束脚地说:“不用了,我站着就行。”
他抬眸看她,勾了勾唇:“那么拘谨干嘛,你很怕我吗?”
“……不是。”
“那你倒是表现出不怕的样子来啊。”
“……”
肖芊芹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慢慢地上前几步,在他身边坐下。
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她,直到从仰视变成平视,他终于开口,问得还是她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肖芊芹,你为什么回来?”
“……”
他紧紧盯着她,“是因为我吗?”
他目光固执,仿佛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是不是因为我?”
“……”
肖芊芹深吸了口气,说:“因为奶奶。”
厉风点了点头,“好,因为你的奶奶,这个答案可以接受”。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转口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德国?”
“……”
“是因为我吗?”
“……”
“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
肖芊芹开口,却是问东答西:“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厉风笑了,那笑没有温度。
最近过得怎么样,又是这句话,她不是已经从很多人口中打听过了么,这次终于来问他本人了。
厉风告诉她:“我很好。”
“那……你爸爸呢。”
同样的回答:“他也很好。”
然后她就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主导权再次回到他手里。
“肖芊芹,接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谢你?当年多亏了你的无私奉献、忍痛割爱,厉峥才能逃过一劫,我们今天才能过得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和我和厉峥的大恩人?但是,肖芊芹,没有人让你做那些多余的事,我不会感谢你的。况且你还没正式跟我说分手呢,转眼就跟别人结婚了,这样算不算一脚踏两船?”
她不回话,他便继续发挥:“你可真狠心,这么多年来一点联系都没有,现在又突然回来找我,你到底什么用心?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想一夜情的话,我可以不在乎,乐意奉陪,但是吃亏的绝对是你。”
她一直保持沉默,他好像又变成了在演自言自语的独角戏。
最后,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语气缓和下来:“肖芊芹,你有想过我吗?”
“分开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哪怕是一次。”
他执起她鬓边发丝,别在小巧的耳朵后边,动作温柔得好像热恋中的情人。
“我很想你,每天晚上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