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男人的伤感感染了卿越,令对这位那修的师兄好奇不已的他都跟着沉默了。
“你……你跟着那修学习滑冰很久了吧?你身上……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许久的沉默之后,男人的脸上出现了几乎能称得上温和的笑。
“这是真的!?”听到男人对自己的评价,卿越难掩兴奋,“我是在两年半以前看到那修老师的滑冰,那个时候我彻底被……震撼到了。我……喜欢滑冰,想要像他那样的滑冰……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我也希望能够证明给我的一位朋友看,我……真的可以做到。”
本是在对一个在滑冰上很有希望的孩子温和的笑着,却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完全僵硬住了身体,眼中迅速闪过的……是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以及……震撼。比他当年看到那修以每天都可以感受到的极快速度进步着,追上自己,最后轻而易举超越自己的时候还要强烈的……震撼。
“你是说……你才开始学习滑冰两年半?”
不管眼前的男孩怎样的点头说是,男人都无法去相信这个事实,却又从男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清澈……若是可以,他宁可相信眼前的男孩是在说谎。因为他无法去想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天才。可他的判断却告诉他,男孩并没有在说谎。
良久,男人自嘲的笑道:“他曾经对我说过,以后就算再怎么穷困潦倒也绝对不会带任何的学生。因为他从来就是靠身体的本能在滑冰,教不了别人什么。但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教你了。或许你应该感谢那修,是他发现了你的天赋,足以让任何一个学习花样滑冰的人都嫉妒到发狂的天赋……”
这是卿越自己来冰场练习的一天,尽管身为他教练的那修今天一直都没有来,但场内自带的全方位摄像机以及它所带的录像回放功能足够帮助到他。而他却把时间耗费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向卿越问了许多有关那修的事。并不是笼统的问他过得好不好,而是事无巨细仿佛渴求一般的向卿越问道。当他听到那修被镇子上的女孩子追求时的窘迫时,他的脸上会出现带着怀念意味的温柔笑意。当他听到那修对于咖啡豆的挑剔时,他会和卿越说起那修以前的糗事。当他听到那修和卿越那有关五周跳的约定时,他彻底哭笑不得了。
“那修他……变了很多,却又一直都没有变。”
卿越似懂非懂的听着男人的话语,并未说话。良久,男人对卿越说道:
“距离全国锦标赛还有半年,你……到我这儿来接受训练吧?有些技巧,那修会把你带到世界巅峰。可有些方面……他却会令你止步不前。你才刚刚开始学习滑冰没多久,这样侧重太过明显的训练会妨碍到你今后的发展。我不想看到他的错误在你身上继续延续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冰场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唤回了卿越和那个男人的注意力。
来人,是那修。一头炫目的金发,温柔到令人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的气息,竟是构成了一副让男人想要流泪的画面。
“那修……那修……”
男人就这样踉跄着向那修走去,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那个只要他叫着名字,对方就会转头对他微笑的少年长大了。不再向从前那般纤弱了,也似乎……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了。他的脸上多了一份男人所不熟悉的温柔笑意。但那份温柔却在见到他之时化作了坚冷。
“很抱歉,这位先生。请问……我们认识吗?”
那炙热的重逢喜悦仿佛就被这样的一句话所冰封。此刻的那修……如同坚冰一样刺伤着别人,让血肉被扯得鲜血淋漓,却也冻伤了自己。一如那时他转身时的背影。
“那修老师……他、他说和您是老朋友了所以我才……”
看到那修和那个男人一见面便是这样的剑拔弩张,卿越一下便懵了,连忙开口解释。但那修却没有给出往常一般的笑容。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卿越,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对卿越而言如此陌生的那修令他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在那修不带丝毫温度的冰冷一瞥下拿起自己的包,咬牙离开。
“那么,这位先生,现在请你也离开这里。这是私人冰场,并不欢迎观光客。”
那个黑发,几乎比那修高出了大半个头,压制感极强的男人眸色一沉,紧盯着那修,就这么看似是要向冰场大门走去一般的向那修一步步的逼近。当两人间的距离只差半米的时候,他突然转向,一掌拍在冰场的大门上,从他周身而来压迫感就这么朝着那修而去。
可那修却是全然不觉一般,只是微微的皱起了眉。
“或许,我应该在离开前先让你想起我的名字。”
说着那样强势的话语,眼睛里……却带上了浓得化不开的恳求,几乎要将十九年以来的坚持在此刻倾塌,化作灰飞,让人下意识的就要在下一个瞬间叫出他的名字。然而他并没有机会叫出那个名字。在他迟疑的开口前,眼前已十九年不见的男人已欺身上前,缓缓的……缓缓的……触碰到了他的唇。
湿热的,饱含几乎要将心脏撑破的感情的,让人惆然欲泣的……
那修的身体不知何时被男人禁锢住,力量的悬殊令他无法挣开这份钳制,却也无心去挣脱……只能放纵自己去享受,回味这个几乎令他哭泣的吻……
昔日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被其它的小选手嘲笑、欺负时,男孩那令人莫名安心的背影。
幼年时约定要一同让珈国称霸世界冰坛时的坚定与傲意。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各自为对方按摩放松着肌肉的暗流涌动。
以及,月光倾洒下的懵懂亲吻。
那时的亲吻,虽笨拙,只知唇与唇的厮摩,也不知那究竟代表着什么,却有着世界上最纯美的甜味。而此刻,虽激烈得仿佛要将对方拆骨入腹,却是带着仿佛灼烧一般的绝望,以及……泪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