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眼年轻帅气的小叔,终于开始。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又精简地让温少远了解了一下闻歌的学习成绩,和在学校的学习状态。
温少远安静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表示自己虽然不出声,但是带着耳朵……
没有不耐烦,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听她说闻歌的任何方面,哪怕是细微之处。
直到班主任喝了口水,看见温少远侧目看向闻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后,眼保健操结束,上课铃声响起。
班主任看向闻歌:“闻歌先去上课吧。”
闻歌磨蹭着不愿意离开。
温少远看了眼被她移开的纸杯,忽地笑了笑:“让她留下来,听老师说完吧,有些问题当面沟通的效果更好。”
家长都没意见,班主任自然无话可说。
摆在温少远面前的,还是她昨晚电访时和老爷子说的“不合群”的问题。
“两次考试换座位,闻歌都是女生队伍里落单的那个。上课不爱发言,不喜欢集体活动,很多老师和学生对闻歌的名字几乎都有些陌生,第一印象也是内向,沉默寡言。这也许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但长期以往,渐渐就会被排斥……”班主任的话音一顿,瞥了眼闻歌,见她安安静静地垂着眼,委婉地表示:“我带的是英语课,小组活动课后交代下去的作文题目是——‘我的好同学’,要求写同班同学,并选取一件真实的事情。闻歌……是唯一交了白卷的。”
温少远微抿了抿唇,并未在班主任面前对她说什么,只是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感谢你的留心。等回去之后,我会和闻歌好好聊聊。”
话落,侧目看向闻歌,问道:“这两节什么课?”
“劳动课和美术课。”闻歌呐呐地回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站起身,显然是想结束这次的交谈:“那我替闻歌请一下假吧,先带她回去了。”
班主任有些……晕乎地点了一下头,也站起身来。
“这是我的名片。”温少远递了一张名片过去,“闻歌的父母是军人,职业比较特殊,闻歌一直都由我监护,有问题麻烦老师您多留意。闻歌对学习也有很大的热情,希望您能耐心地引导,多照顾一些。”
他的声音温柔,并未刻意,像是阳春三月河堤岸上的杨柳,柔和又清明。
班主任低头看了眼名片,看到上面的名字“温少远”时,微微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咦,你不是姓闻啊?”
温少远笑意微敛,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一眼,很轻很缓地问道:“有问题吗?”
☆、第十章
闻歌折回教室去拿书包,再悄悄地从后门出来。
温少远正站在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目光沉静又专注。走廊里的过堂风还带着春天的凉意,掀起他的衣角,翻卷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露出他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半截手腕。
他知道她的存在,并未投注目光,只轻启唇,轻声叫她的名字:“闻歌。”
闻歌答应了一声,手握紧了身前的书包肩带,这才小跑到他的身旁。因为两个人悬殊的身高差距,她只能仰头看着他。
看见他弧线完美的下巴,微微的尖削,透着股薄凉疏离的味道。
他在她面前向来不是这样,哪怕是不高兴了,也只是沉下脸,并未有过疏离的时候。所以这一个奇妙的角度,看见的不一样的他,让闻歌微微有些心惊。
温少远低下头,看了她一眼,随意地指着一处公告栏上的公告:“下一次,我能不能在这里看见你的名字?”
闻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指尖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纪检汇报栏”里。简单的来说,就是检查广播体操,眼保健操,仪容仪表和校服校牌的……巡逻队。
她眨了一下眼睛,用为难的表情看着他……
温少远似乎是笑了一下,这么一笑,倒让闻歌猜测不出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逗她玩。
幸好,他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瞄了眼她背在身后的书包,修长的手臂绕到她的脑后,伸手一提,几个动作之间,就把书包提在了自己的手上。
见她目瞪口呆地看过来,只微挑了挑眉,甩着手里的车钥匙率先往前走去:“回家了。”
闻歌“哎”了一声,小跑着追上去:“小叔……”
……
而某处办公室。
班主任搓着手,还未从刚才那一瞬冷沉的氛围里脱身。哆哆嗦嗦地捧着茶杯喝了几口热水,这才觉得那凉意稍退。
她盯着被她压在桌上的那张名片,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原来闻歌性格内向得近乎自闭,这里面似乎大有文章啊?
她正猜想着,可恍然想起刚才……她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温温润润的,看上去很年轻,偏你又不会因为他的年轻而轻视他的本身。
那瞬间张驰的力量,让她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余威犹存的感觉。
这样一位谈吐优雅,举止不俗,稳重又自持的人,竟然是闻歌的小叔?这护短的哪门子的小叔?
……
因为昨夜那场大雨,A市的天空碧空如洗,纤尘不染,湛蓝得似要滴出水来,明净透亮。阳光不骄不艳,落在人身上,暖意丛生。
应该是有清洁工刚清洗过车库,车库的后门大开,正对着老院子珍爱之极的后花园。
温家的后花园盛开着各种名贵的花草,老爷子最喜欢园艺,整个院子几乎都由他自己打理,不假他人之手。
墙角靠着好几列木架子,专门摆放各色各样鲜艳欲滴的鲜花。老爷子喜一个“贵”字,后花园里大多数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富贵花,名贵又娇弱。
数量之多,已经放满了整个木架。连木架前面的那处空地也没放过,接二连三地摆着盆栽。
这一处,像是自己拥有了生命一般,冒着绿意,花枝招展,摇曳生姿,说不上来的生机盎然。
车子刚挺稳,闻歌就抬手想推开车门下车。不料,手刚碰上车门,就听锁控的声音落下,无比清晰……
闻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她缩回手,抱着自己的书包,抿唇盯着自己的脚尖。
车厢里的空气有些沉闷,加之车内的温度略微偏高,气流凝滞,让这狭小的小空间越发显得逼仄紧促。
温少远的左手搭在车窗上,指尖抵在额上,微微倾斜着身子,似乎是有些疲惫,又似乎只是有些慵懒,就这么随意地靠着椅背……打量她。
不仅是动作随意,就连这个目光也很是随性。眸色深深,高远又宁静,漆黑的眼珠像是黑曜石般,黑得浓郁,又光彩照人。
偏是这种眼神,深不见底。
闻歌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有些不太自然的,也有些忐忑地回应他的目光。
老爷子固执执拗,但到底年纪是大了,只要不忤逆他的意思,顺着他来,万事都好商量。辛姨是家里心肠最软的,贴心懂事些,她便能对你无微不至的疼爱。
唯独温少远,是最看不清,琢磨不透的那个人。
良久的沉寂后,他才懒洋洋地问道:“五一还有几天?”
“星期三,还有……”闻歌掐指算了算。
“还有四天。”他看了眼她用来计数的手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数学是真得很差劲。”
不用提醒,她一直都知道……
闻歌羞愧地埋头。
“每年五一老爷子都会和辛姨一起去金光寺吃斋礼佛,小住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他抬手捏了一下眉心,眉眼之间渐显露几丝疲惫。他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打算住这里,还是跟我走?”
闻歌“啊”了一声,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