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彦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腕,果然,那条影影绰绰的红线已经不见了。
少年不明所以地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的手腕。
顺着视线抬手,并未发现什么。
莲华忽然指着莫彦问他:“认识他么?"
少年眨眨眼,总觉得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莫彦松了口气,看向莲华……看来没有红线牵作祟,少年也就没有了前世的记忆。
青鸟拍拍他的肩膀,同情道:“不记得也好。"
“你叫什么名字?"莲华又问,“怎么会到了这里?"
“林羽,"少年皱皱眉,“我也不知,依稀是看到了一幅画……对了,是表姐!"
“什么?"
名为林羽的少年一跃而起,“表姐出事了!"
青鸟一把拽住他,免得他没头没脑迷失在桃花林里,“你冷静一下!"
林羽急得快哭出来,“我想起来了!表姐她……"
莫彦跟莲华同时问:“怎么回事?"
他们四人误入这桃花阵,是否与林羽的表姐有关?若是有关,又是因为什么?
总觉得有些线索渐渐露出了头绪……
作者有话要说:
☆、是你?
这是一所早已废弃的破败宫院,处处枯枝残叶,灰尘漫天,昔日精美绝伦的壁画也已斑驳落漆,萧条无比。正如此刻,明明院外蝉鸣阵阵,搅得人心烦意乱,偏这里阴凉透心,盛夏里也能让人没来由泌出一身冷汗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这宫院与外界隔绝开来……
天佑帝揉着疼痛的后颈环顾四周,顾不得自己龙袍上沾染的灰尘,只一径思索现下的处境。
很明显,他是被人打晕了丟到这里的,虽然昏过去的瞬间依稀看到了贴身内侍的脸,但谁又知道是否是被人假冒的?
最重要的是要弄明白对方的目的,他可不认为有人费这么大周折只为一点蝇头小利,何况,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挟持当朝帝王,少不得也要露个面才是。
想到这儿,天佑帝反倒静下心来,甚至有心思调侃几句:“呵,朕倒不知宫内还有如此破落之地。"比之他与八弟幼年所居之处更为凄凉。
“陛下当然不知。"蓦地,有女子柔媚的嗓音含笑响起,天佑帝眉间微动,仿佛有几丝熟稔?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那女子沉默了会儿,“陛下胆识过人,妾佩服之至。"
然后,一抹窈窕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地凭空显现在天佑帝面前不足五步远。
女子身穿藕色流仙裙,发髻高耸,斜插一支翠玉芙蓉簪,妆容明净简单,肤白如玉,莹然有光,眉如远山,目似秋水,琼鼻檀口,见之望俗,好似九天仙女坠凡尘。此刻笑吟吟的模样更是平添几分出尘,观之可亲。
但是,天佑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冷笑,“果然是你,郑淑妃。"
郑妍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本能觉得不妙,似乎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细细思索一番,复又笑开,暗忖自己多虑,想来此刻诸王已是自顾不暇,八王慕容曕也被自己控制起来,整个皇宫皆在她监控之内,又有何可担心的?“陛下莫非是在拖延时间?"
天佑帝似笑非笑,“就当是吧。"
“陛下不问我的用意?"郑妍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只见得天佑帝慢条斯理地捻着袖口,赤金丝绣的龙纹影影绰绰反射着光线,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方道:“朕闻半月前郑将军夫人曾递牌进宫,你二人密谈两刻有余,接着,镇北将军一改往日骄矜,大肆拉拢朝臣……"说着看向她,“爱妃作何解释?"
郑妍笑得越发开怀,“陛下英明,料想已有对策。"
“爱妃此言何意?"天佑帝故作诧异,“朕实不解。"
“陛下"郑妍打断他的表演,“陛下明知妾父亲大逆不道之举,岂能没有防范?这点,妾心知肚明。"
天佑帝收起夸张的面部表情,淡然道:“朕想知道的是,你意欲何为?"
“……妾所求不多,只要陛下心头血一滴,"郑妍也不笑了,“当然,陛下无需忌惮,妾非欲行巫蛊,只是……想保住腹中孩儿,仅此而已。"
天佑帝看她轻柔地抚摸小腹,慈爱之情不似作假,遂皱眉道:“那你郑氏一族性命呢?要知道,谋逆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世间当真有为一己之身不顾合族上下之人?这也未免太过冷情!
“世间负我何其多,妾非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说这话时,郑妍的神情现出一抹怨毒之色,虽掩饰得很快,仍被天佑帝捕捉到了。
沉吟片刻,“朕如何信你?"
“陛下可有选择?"郑妍笑了,几分自得。
天佑帝突然叹了口气。
郑妍自以为万无一失,于是道:“想来陛下已想通了。"
“不错,不论你所说是真是假,朕此刻也无脱身之计,毕竟,朕也只是一介凡人,比不得你妖术在身。"
郑妍姣美的面容扭曲了下,“妾非妖。"
天佑帝冷笑,“有何区别?"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道,“心头血,朕不会给你,朕可不想要一个半妖之子,谁又知会不会祸乱我慕容氏天下,朕不会冒险。"
“陛下难道不怕妾强行取血?"郑妍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天佑帝十分光棍地说:“你不会,你身负妖术,且伴驾多年,自然有无数机会可取朕心头之血,之所以大费周章,大抵是因所需心头血必要本人心甘情愿献出才有效的缘故,如此,朕有何惧?"
郑妍的脸上掠过几分慌乱,天佑帝便知自己赌对了,于是更加悠闲地说道:“你的打算,朕许能忖度几分,无外乎是想生下皇子,抚养成人后再结果了朕,扶持他上位,是也不是?"
“陛下真会说笑……"郑妍惊惧之情更甚,看着天佑帝的目光就像在看某个怪物,“妾家族必然获罪没落,届时妾之子便完全失了继承权资格,况且,妾并无那么大神通可以只手遮天,日后,莫说妾之子上位,单是谋害陛下之罪便足以妾万死难赎了!"
“是么?"天佑帝失笑,“你当然可以,你有妖术可控人心,不然何以解释能将朕从重重保护之下挟持至此?朕的影卫与暗卫可不是吃闲饭的,不是吗?至于你所说继承权……向来,皇子血统,从父不从母,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朕之母族获罪,同样继承大统,届时你一般行事,有何不妥?"
这番话,天佑帝说得轻轻巧巧,只骇得郑妍倒吸冷气,战战兢兢间恍惚与某人所述重叠在了一起,越发令她胆战心惊。
就在此时,趁着郑妍精神恍惚,天佑帝隐秘地双手交握,转动着左手所带墨玉扳指,一线鲜红沿着指腹溢出,瞬间没入扳指中,同时静心凝神,默念莫彦教给他的一段口诀……
郑妍自己吓自己了半晌,突然想到某人,心神大定,索性放弃了伪善面孔,阴鸷一笑,“什么都瞒不过陛下,既然陛下如此明白,何不成全了妾,或许妾还念在与陛下多年相伴的份上放陛下一条生路,待日后妾之子登基,你我做对逍遥夫妻,岂不快活?"
“朕绝不与蛇蝎女子共度余生。"天佑帝垂下眼眸,心底却免不了有些焦急。
“是吗?"郑妍冷笑,“若妾说,以皇后娘娘性命相换,陛下又该如何?"说完,不知使了什么邪法,右手隔空一抓,一名朱红凤袍的美丽女子狼狈地摔落在地,不是皇后又是哪个?
天佑帝急忙过去将其搀起,歉疚开口:“有没有受伤?"
看着两人温馨的身影,郑妍放肆道:“陛下不如考虑考虑,妾虽不能伤了陛下,但对皇后,可就不好说了。"
天佑帝还没开口,皇后先道:“不用考虑了,阿景是不会答应的。"
郑妍心下一惊,讶异的看着皇后从容站起,抬手整理衣袂,动作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皇后何必急着作答,这件事,决定权在陛下,不在您。"
皇后忽而一笑,斜眼看向天佑帝,“阿景,你怎么看?"
天佑帝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说,甚至脸上还罕见的出现了一抹羞涩,看得郑妍惊诧连连。
皇后转过头来,再次看向郑妍,目光在她小腹流连片刻,突然道:“你并未有身孕,逼迫阿景意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