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崎四岁的时候,父亲在煤矿事故伤亡;六岁的时候,隔壁邻居指着张琳的鼻子骂“偷人”,后来她才知道张琳给镇里一个煤老板当了见不得光的情人;十二岁的时候,她转到G市一所吊车尾的初中上学,母亲得到了原配给的一大笔钱,户口转到城市;十六岁,她被原配找来的人拦截在巷子里,差点被乱棍打死。十八岁上大学,离家,张琳遭人轮*奸。事后打官司不成,赖上煤老板直到现在。
乔崎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可怜她,她甚至不能称她为“母亲”。遭遇那件事后,她四处托关系帮她打官司,结果张琳收到一笔钱后,立马封了自己的口。
很久以后,回想起自己人生中感受到的亲情,乔崎还是无法像破案那样,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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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的工作到底是忙碌了一些。
来找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委托事件。有怀疑丈夫出轨的,有让她帮忙查找失踪的亲人的,有人收到恐吓信,拿来让她各种破解……
乔崎生性怪癖,大学的时候就读的是心理学专业,但毕业后却开了一个私人咨询所,接收各种各样的委托事件,偶尔也会协助警察破案。这样的职业,在国内并不多见,偏偏她又厉害,那双灵敏得不像话的眼睛简直让人敬佩。
这样一个怪人,却吸引了不少人上门求助。
比如现在,乔崎面前坐着一个低声哭泣的女人:染烫过的长发,指甲涂得鲜红,浓妆、超短冬裙,脸色憔悴,穿着暴露。她自称赵芳,是某个大型娱乐场所的坐*台小姐。
乔崎摸摸下巴,由于没有资金聘请助理,只能自己用电脑记录事情经过。
赵芳称自己被人骗走了五万块钱,现在那个男人不知所向,她被人骗财又骗色,委屈得很。
乔崎停下打字的动作,抬起头来问她:“赵小姐,请问你进屋是不是抽了烟?”
“哎?”女人显然很惊讶,半响后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首先,你的指甲处有长期被烟熏过的痕迹;其次,你的裙子上沾了一点烟灰。当然,这些都很表面。”乔崎盯着她,“你从市里最大的娱乐场所过来,身上的脂粉儿尤其重,我从这些脂粉味儿中又闻到新鲜尼古丁的味道,所以……不难判断。”
“好吧,但这不是重点。”女人眨眨眼,进入正题,“女士,我的钱到底能不能找回来呢?”
“很显然,如果他是个纯粹的骗子,那么就算找到他人,恐怕你的钱也会不知所踪;如果他是有目的来的,那么可能还有一线希望。”乔崎喝了口茶,继续盯着屏幕,问她,“赵小姐,你愿意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吗?很显然,你很焦躁,想舒缓一下情绪,不然也不会吸烟。现在,放松下来,我需要所有细节。”
赵芳微愣,有些开不了口,乔崎就这么耐心地等着,也不催她。
十分钟后,她终于缓缓道来:“我……我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对的,他告诉我他会和家里的妻子离婚,然后把我从那里赎回来,我又爱他……所以……你肯定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他也有孩子,上初中了,但是我就是爱他……有一天,他问我借钱,说是要去炒股,好努力赚钱赎我,我就答应了。当时他在外面,我就把钱用卡汇给他。现在他杳无音讯,我……”
“你不知道他的具体家庭住址吗?”乔崎问。
赵芳摇头:“我们是一个月前认识的,他除了告诉我他有老婆孩子,其余的,我并不清楚……”
☆、男主登场
“那么,他的长相,你能描述一下吗?”乔崎继续问。
赵芳点头:“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留着平头,眼睛小小的,鼻头很大,嘴边有颗痣……经常穿着一件黑色夹克……”
“你是第三个。”乔崎听到描述,及时打断她。
“什么第三个?”
她轻笑,起身走到窗户旁,“你是第三个受害者。”
“女士,这么说,他是连环骗子吗?”她激动地起身,“那我的钱还能找回来吗?”
乔崎不慌不忙地欣赏着外面的盛开得正艳的腊梅,说:“他是个出租车司机,不过前段时间已经失业了。前两个受害者……”她哼笑一声,“不巧,都来找过我。他在这个片区活动最为频繁,并且是最近才开始作案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报警,然后让他们按照这个地址去找。”说完,乔崎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详细地址。
赵芳拿过纸片,看了会儿,抬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G市的出租车司机,我认识百分之八十。你说的那个人,我正巧了解一些。昨天我才知道,他现在准备带着二十万往外面跑。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赵小姐,你来的时间很对。”
赵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乔女士,你不像外界说的那么冷淡。不过有两下子倒是真的,价格也实惠。”说完,她还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下次有空了请你吃饭。”
“无功不受禄。”乔崎重新坐下,关闭电脑,“我收了相应的钱,做好本职工作,其余的,我不会收。”
赵芳无心听她说什么,要找到了,她很是欢喜,拿好地址就要往警察局跑。
等到她走后,乔崎揉揉肩部,长长吁出一口气——昨天为了找这个男人,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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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G市富兰山道上一栋外观平常的别墅迎来了不速之客。
当付媛穿着黑色香奈儿女性职业套装,踩着近十公分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推开别墅的大门时,站在客厅中央的男人正投入而陶醉地拉小提琴。他的脚边躺了一只黄色的小柯基犬,正眯着眼睡觉,丝毫不关心突来的巨大响声。
“你能不能少给我惹花边新闻?”付媛把八卦报纸扔在茶几上,冷漠的表情不带一丝裂隙,“结婚之前,我希望你洁身自好。”她说的是“我希望你”,而不是“请你”。
这个女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强势。
急促昂扬的琴声突然中断,“嘣”的一声,其中一根琴弦断掉,在男人白皙而英俊的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他垂下眸子,扔掉琴,高大的身躯显得沉稳而挺拔。
“我很好地在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席川转身,带着同样冷淡情绪的眼神看向她,“你知道,我根本不碰这些女人。当然也包括你。”
他当初接近她们,只是为了写一篇论文《关于女性遇到各种男性而发出的平均荷尔蒙指标》。这些数据在大量实验的基础上真实而颇具代表性,但国外一本知名杂志社根本不买他的账。主编Chris甚至将它直接打回他的邮箱,并且留下一句话:不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席川觉得这个一点也不无聊。首先,这有利于促进□□和谐,便于让男人更加了解女性的偏好;其次,这对防范犯罪也有一定的帮助。他甚至认为这项研究的价值更大,在此便不一一赘述。
即使了解他的一贯作风,付媛脸色仍然变得苍白起来。她攒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在桌面上,语气咄咄逼人:“那你找到你想要的那个女人了吗?”
他不语,捡起地上残缺的琴,闭上眼轻轻感受着它无声的美妙。
付媛面如槁木,抓起桌子上的报纸扔进垃圾桶里。
“明天老头子让我带你回去一起吃个饭,顺便商讨一下订婚典礼的流程。”她耐着性子站在原地,就差一点,耐心就要被消磨掉。
男人眼睛微眯,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暗。
“到时候我会让秘书通知你。”付媛沉声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他回答,踩着高跟鞋离开,背影显得挺直而高傲。
席川放下小提琴,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优雅而缓慢地嚼烂,吞下肚。
“伪装过度,叫我怎么喜欢得起来?”
室内的空气温暖干燥,但是气氛略显冰冷;整栋房子的装修风格略显平淡,几乎没有任何亮眼的元素。客厅的墙上除了有一幅他从法国知名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近现代某位知名画家的绝笔之作,基本是空荡荡的。
给人的感觉,简单而乏味。
他弯腰顺手抱起地上还在熟睡,一只耳朵耷拉下去的柯基犬。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解剖了。”他忽然有些孩子气地朝小狗瞪眼。柯基呜咽了一声,小媳妇儿似的把头埋下。席川却乐了,难得高兴地摸了一下它的头。
和小狗玩儿了一会儿,他起身上了二楼,径直走向最左边那间门上写着警告标语的房间。
戴上手套按好密码后,随着“嘀”的一声,冰冷的门自动弹开。席川拿了旁边的无菌服穿上,换掉手套,步伐轻快地走向屋子中央。
屋内的温度不会过高,一些冰冷的铁柜里冷藏着完整的尸体;周围大大小小的罐子不下一百个,用福尔马林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最中间铺着白布的铁床上,躺着一具女性尸体,丰满的身体用白布盖住,神色可怖,眼睛睁大,明显死前遭受过不小的惊吓。
左手边的实验台上放着两台高倍生物显微镜,正中央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试剂。至于切片存放柜、螺旋CT之类的根本无法定位具体位置。略显凌乱的摆放和消毒水、福尔马林掺杂的味道,让他脑内的细胞更加活跃。
他揭开白布,仔细观察起尸体的外形来。
刀伤、勒痕、性侵。